見沈秋如此急着和他撇清關系,裴寂心裡湧起一股暴戾之氣。
多少女子不是想盡辦法也要求得他的恩寵,偏偏給她機會,她卻如此避之不及。
“你既是知錯,那便去掌浣吧!”
沈秋默了默伏地謝恩後便收拾了随身物品,跟着管事嬷嬷去了掌浣。
一身一等丫鬟的裝扮已經換成了粗使丫鬟的荊钗布衣。
因着要負責浣洗衣物,需要離水源近些,掌浣的婢女們住在王府最偏僻破舊潮濕的院子,十幾名婢女同住一間屋子。
哪怕已是初夏,這裡卻陰暗似秋冬,合不上的木門“嘎吱,嘎吱”的,好似随時可能從門框上脫離。
“你說你好好的大丫鬟,又得王爺看重,将你收入房中也就是早晚的事,何苦耐不住性子去爬床呢!”管事嬷嬷原本還很看好沈秋,覺得她是個拎得清的,可這貼身丫鬟剛做了一天就被王爺厭棄了。
進了掌浣的婢子哪裡還有能再出來的?
沈秋沉默不語,這事兒怎麼想都透着詭異,裴寂是什麼人?
那人那麼高的警覺性,豈會讓别人有機會近身?
她怎麼就那麼容易地爬上了裴寂的床?
見沈秋一副不理解的模樣,管事嬷嬷就覺得她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爬床失敗,不由更厭惡了幾分。
“你要明白,主子願意賞你的和你自己去争去搶得來的可不一樣,今後你便在掌浣裡反省吧!”
到了掌浣,嬷嬷一臉谄媚的迎了出來,“老奴見過崔嬷嬷。”同時偷瞄了一眼管事嬷嬷身旁的女子,長得那叫一個嬌媚動人,心裡便有了幾分猜測。
“這婢子日後就交給李嬷嬷調教了。”
“崔嬷嬷放心,老奴定會好好調教這不聽話的婢子。”
等管事嬷嬷走後,李嬷嬷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道:“秋兒是吧!進了掌浣,你可就不是什麼大丫鬟了,别給我端什麼大丫鬟的架子。”
能這麼肆無忌憚的使喚曾經府裡的名人,李嬷嬷心裡有種難言的愉悅。
随後指着一旁兩大盆髒衣服,“今兒你就洗這些吧!洗不完不許吃飯。”
那兩盆堆得跟小山似的髒衣服,沈秋看着都頭疼,不過如今的她根本沒辦法反抗,隻能隐忍。
“是.……李嬷嬷。”
沈秋力氣小,光是将兩盆衣服搬去漿洗台都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漿洗處,幾名婢女正用力揉搓着衣服,見到來個陌生女子都好奇地瞅了過去。
“這不是秋兒姐姐嗎?你怎的也來了掌浣?”高個婢女語氣裡帶着嘲諷。
沈秋在府裡已算是名人,畢竟能成為王爺貼身婢女,有讓王爺放下公務也要去救回來的女子,府上誰能不認識呢。
“該不會是爬床被王爺厭棄了吧?”矮胖婢女無情地道。
“長得一副狐媚子樣,到了這裡看你還能勾搭誰。”瘦婢女恨恨地瞪了沈秋一眼,她喜歡的那個侍衛整日都在偷看沈秋,那着迷的模樣實在讓她嫉妒的發瘋。
沈秋卻是完全不理會她們,隻自顧自地提着木桶往井裡打水。
“果然是沒幹過粗活的,連個木桶都拎不動。”
瘦婢女冷眼旁觀,待沈秋将一桶水拎到木盆旁,她扔下還在搓洗的衣物,走過去一腳踹翻了木桶。
“你有病?”看着倒下灑了一地水是木桶,沈秋心底的怒火蹭蹭往上冒。
“别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丫鬟,現在你不過是掌浣的新人,我自然有權利教訓你,讓你知道掌浣裡的規矩。”
說着,她又将兩木盆的衣服也都踹翻,占的到處都是泥湯。
其他婢女們則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沒有一個人打算去幫忙。
快到晚膳的時候,婢女們一個個都收拾好了東西去打飯,沈秋看着又多了兩盆的衣裳,心中郁氣難消。
隻要冶煉了鐵礦,她就能離開王府了,暫且忍耐吧!
一直忙到半夜,才将所有的衣物洗完晾曬。
雖說已是初夏,可井水依舊冰涼刺骨,沈秋的手指因長時間浸泡在冷水中而變得皺皺巴巴的,骨節處還有些疼痛。
又餓又累的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寝室,卻發現床上全是水,被褥都濕透了,根本無法入睡,隻能靠在床榻邊上将就着睡一會兒。
不到兩日,府裡上上下下就傳遍了,說沈秋不知廉恥去爬床,失敗後被王爺貶到了掌浣,成了最下等的洗衣婢。
聽聞這個傳言,掌浣裡的婢女們愈發肆無忌憚,甚至帶着一種快意看着曾經高高在上的人如今被她們這些下等丫鬟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