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落,紀婉卿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她怔怔地看着對方久久未能回話。
安博初平靜的面容下是提心吊膽的情緒,可他沒有顯露半分,而是悠悠道明心意,“我知有些突然,可世間之事變幻莫測,一日不成我便心緒難安,總害怕你那一天便不要我了。卿兒,我是真心與你結發為夫妻,共度餘生的,請你給我這個機會好嗎?”
“好,我們成婚。”
自那日後,府上便開始忙碌了起來,紀婉卿也不再出門,安心備嫁。
與此同時,謝逸興接到密函,得知越兵有意襲擊桂平奪糧,連夜帶着部曲趕往桂平抵禦外敵。途徑稷山嶺時遭遇襲擊,箭羽之下,部曲死傷無數,謝逸興肩膀上也被射了一箭。
“爺,是越兵。”牧華看着月光之下的兵器,眼眸冰寒一片,顯然他們的行蹤洩露了,有人通敵要緻他們于死地。
牧華當機立斷道,“爺,我們斷後,你先走。”
“要走一起走。”謝逸興目光沉沉地看着敵寇,看着前方一個個倒下的士兵,心痛難忍,卻又無法顯露半分。
謝逸興緊握佩劍,高喊道,“弟兄們,随我殺。”
“殺!”
極危之下,人的求生本能是極其強大的,盡管他們一隊人馬被突襲,卻也靠着強悍的體魄和武力,與敵人相持不下,拼殺得難舍難分。
不知過了多久,謝逸興眼前一片血色,麻木地握着劍砍向敵人,而他們能活動的範圍也越來越小,身邊的身影也越來越小。
牧華看着四周,心一點點往下沉,他們的人一點點在減少,對方卻還有遊刃有餘。牧華朝着一側的鄭副将看去,目光觸及之間兩人達成了協議,集中所有兵力,以人命堆積,厮殺出了道口子。
“将軍,走。”鄭副将狠狠地推了謝逸興一把。
“鄭昔。”
牧華一把将人拽住,厲聲道,“将軍,别辜負兄弟們的努力,隻有活着我們才能報仇。”
“抓住他們,一個都不許遺漏。”
謝逸興紅着眼眶看了身後一眼,狠心地轉頭道,“走。”十數名親衛護着人緊急撤入了山林之中。
“咻咻咻...”箭雨射向他們的身後,将一小股追兵盡數擊殺。
謝逸興等人持劍警惕地巡視着山林四周,牧華厲聲呵道,“誰?出來。”
一道嬌俏的身影從樹蔭下緩緩走出。
謝逸興警惕地看着人,牧華卻失了神,“是你嗎?玉容。”
“是我。”粗砂的聲音落下,仿佛聲線被磨砺半粗糙。
月光下,玉容的面容露了出來,往日裡潔白的面容上多了道傷痕,橫穿半張臉。
“你...”牧華紅了眼眶,隻一眼他便知對方消失的這段時間裡遭遇艱苦,否則她不會是這般模樣出現在自己面前。
“此地不宜久留,随我來吧。”說罷玉容再次隐入山林中。
謝逸興看向牧華,“她是誰?”
“是世子妃身側的護衛,爺屬下再與你解釋,我們先離開。”
“好。”謝逸興沒再多問,跟着人的步伐走了。
橫穿豎竄,他們穿過個細窄的峽谷進入了處隐秘的山谷,裡面是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美得仿佛人間仙境。
若非親眼所見,隻怕這世上無人敢信這是真的。
“回來了,今日怎的這麼晚...”男子的聲音截然而止,他掃了眼玉容身後之人,面不改色地道,“這是怎麼回事?”
“抱歉,他們是我的朋友,遇到了些麻煩,逼不得已我才将人帶回來的。”玉容緊接着道,“你放心,等外面的追兵走了,我會立刻将人送出去的。”
“你的人止步泉溪之外,别越界了。”男子眉眼淡漠地掃了衆人一眼,視線落到謝逸興身上時停頓了一下。
謝逸興拱手道,“先生放心,我們絕不會雷一步,今日收留之情謝某感激不盡。”
男子沒說什麼,隻朝着他點了點頭便轉動輪椅離開了。
待人走後,其餘人方才松下心房各自休息着,謝逸興坐在石墩上,低頭看了眼肩膀,按了一把流出的血竟是烏黑的。
耳邊是牧華的聲音,“他是什麼人?為何會居住在這樣的地方?”牧華對于玉容消失的這一年多去哪兒很是好奇,他更想探知當年發生了何事?
“梵先生是名大夫,這裡是他的居所。”玉容簡略地解答着,随後道,“你們先坐着,我去取點吃食和藥品過來。”這一群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玉容說罷便離開了。
牧華走至謝逸興身邊道,“将軍,這位先生也姓梵,你說他會不會認識梵西大夫?”這個姓氏這般特别,便是大華國也難以遇到幾個,更何況兩人都是大夫。
牧華低頭想事情,沒注意到謝逸興的異常。
牧華又想到今日的埋伏,又想着軍中出了奸細,便想與之商議一二,“将軍...”
“嘭”的一聲,謝逸興重重地昏倒在了地上。
牧華眼孔一怔,下一秒飛奔過去扶人,急切地喚着人,“将軍,将軍,你醒醒,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