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蔓收回飄遠的思緒,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個巨大的沙漏,向最後一位被安排好位置的村民囑咐了一句量力而行,這才走到薛硯身邊,小聲問他:“是不是太大張旗鼓了點?”
“哪有?人多力量大嘛!”薛硯今天收拾得尤為整齊。他穿了件新衣服,頭發也認真地梳到腦後,露出了向來不見天日的額頭。他滿臉抑制不住的興奮,擡頭盯着正上方。
等到了正午的時候,那就是他們合力攻擊的方向。
雖然這時候說喪氣的話不太好,依蔓還是很憂慮:“要是不成功……”
薛硯終于轉頭看向她,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背:“别擔心!雖然村長是讓你負責,但就算不成功,也沒人會怪你,反正我給他們添麻煩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怕你們怪我,隻不過……”
結界的情況太過複雜,所以她越來越懷疑這種簡單粗暴的攻擊方法成功的可能性。
按照村長所說的,這個結界明明應該歸屬于薛硯他母親的風間法系,為什麼反而受到折砺攻擊時反應更明顯?
再加上這個結界有克制蒼巍法系的特點,所以怎麼看都是木華法系的特征,但她感受結界力量的時候卻覺得木華法系的成分很少。
還有,村長明明堅持說“護人之界,唯有殺心可破”,前天她反對的時候卻也沒有反駁,這次也不在這裡主持大局,直接把所有事情都推給了她和薛硯,怎麼看都不像是特别熱情的樣子。
但村長畢竟對這件事還是支持的。為什麼村長的态度前後會有改變呢?肯定不是薛硯和她說的時候決定的,一定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可能是因為太緊張了,她的思緒有點混亂。最近發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地散落的珍珠,她怎麼也理不清楚最重要的那根線。
依蔓不再胡思亂想,她再次環視了一圈村民們,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溢着希望。
但是,好像少了一個人。
她問薛硯:“晏初陽呢?”
“啊?”薛硯四處張望了一會,“不知道啊,這幾天都沒見着他。他是村長的孫子,肯定知道這件事,為什麼沒來?”
他自顧自做了判斷:“這小子,這麼大事都懶得出門?前幾天學法術倒是勤快得很。看我下次不削他!”
“村長的孫子?”
就好像有驚雷閃過,依蔓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喂喂喂?”薛硯連忙搖了搖她的肩膀,“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不行過會你就别用法力了……”
她慘白着臉地看向巨大的沙漏,喃喃道:“來不及了。”
沙漏已經開始翻轉,太陽升到了最高點。
村民們集中精神,對結界發起了最強的攻擊。
就好像被什麼吞噬一樣,所有的攻擊都在半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結界連一絲反應也無。
巨大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奔湧而來,已經有一個對法術感應強的凝水系村民支撐不住,癱坐在了地上。
依蔓頭痛欲裂,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薛硯來不及疑惑為什麼這次他的攻擊效果比以往更差,連忙扶住依蔓的胳膊,問她:“你還好吧?”
她在薛硯的攙扶下勉強穩住身體,低聲道:“結界被人為加強了……木華法系……村長……我早該想到……”
狂妄的聲音傳來,通過風間法術的增益傳遍了赤暮村的每一個角落。
“赤暮村的刁民聽好了!窩藏雲翼妖,讓你們苟活已是法外開恩,現在又妄圖打開結界,罪加一等!”
另一個稍微柔和一點的女聲道:“此番吾等自臨和郡城而來,再次增強此界,爾等好自為之,莫再知法犯法。”
一片死寂。
“我們沒有!”
忽然,一個村民仰天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這聲哭叫好像開啟了什麼閘門,悲涼的情緒奔湧而出,不少村民都痛哭出聲。
“我們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冤枉啊大人……”
不再有人注意形象,大人與孩子哭成了一團。
他們剛剛還滿懷的欣喜與期待此刻已經分毫不剩,徒留無盡悲傷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