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薛硯便狠狠地一拳砸向牆壁。
微微的藍色波光從他落拳的地方一點點蕩出來,而堅實的牆壁紋絲不動。
依蔓本以為牆上的紋路隻起裝飾作用,而現在看來它們應該包含了某種法術,隻有在受到沖擊之時才會起到作用。
不過,看顔色居然是凝水系的。
很少有人會用凝水系做房屋的防禦法術,大部分采用的都是蒼巍或者木華、折砺。
依蔓又看了看發光的花紋,對仍在在砰砰砸牆的薛硯說:“你把自己家牆砸壞了,别人也不會心疼。”
薛硯仿若未聞,又狠狠砸了幾拳。
藍色的光芒越來越亮。
依蔓道:“你先停一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别吵。離我遠點。”他說。
他的語調和平時說話的時候不太一樣,極為平闆,不帶任何情緒。
依蔓隻當他激動過頭了,拉了一把他的手臂:“你這樣不行,要不先……”
就好像被施了什麼法術,他忽然停下動作,轉身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極為漠然,整張臉都沒有表情。
她一定是在哪裡見過這種眼神。
漠然得可怕,仿佛一切事物在他眼裡都如蝼蟻般渺小。
——可以随意踐踏殺戮的那種渺小。
依蔓不寒而栗,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他盯着她,忽然勾起了一抹奇怪的笑意。
那笑容并不友善,甚至可以說有幾分殘暴。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顫抖着凝出一個水盾,包裹住自己,轉身就想跑。
他隻擡了一下手,一道憑空而生的火焰就擋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她慢慢轉過身。
薛硯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擊碎脆弱的水盾,捏住了她的手腕。
依蔓一動都不敢動。
藍光大盛。
面前的少年忽然皺了眉頭,甩開她的手,毫不手軟地給了自己一個手刀,便幹淨利落地暈過去了。
依蔓回頭看去,那道火焰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來應該被火焰燒毀的木制屏風卻完好無損,依舊安靜地伫立在進門處,淺褐色的地毯也絲毫沒有被火焰蔓延過的痕迹。
如果不是薛硯還躺在她腳邊,她幾乎要以為剛剛所見全是幻覺。
她知道她在哪裡見那種眼神。
山下的小鎮外,他也是這麼突然地爆發出恐怖的力量,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不過,上次是他法力耗空暈過去,這次是他自己把自己打暈過去的。
她想了想,走到屏風處,揭開了已經顯得十分陳舊的地毯邊緣。
果然,地上也繪着法陣,而地毯隻是遮掩。
屏風上、地上、牆上的法術紋路是相連的,而她相信,天花闆上應該也繪着同種類型的法術紋路。
凝水克制炎熾。
這個大型的法陣并不是用來防禦什麼沖擊,而是用來遏制這個屋子的主人無法控制的力量。
“憤怒引發的法術力量暴走?不應該啊。”她觀察了一圈牆上的紋路,這才回到薛硯身邊,盯着他看。
他還維持着暈過去之後一頭栽倒在地上的姿勢,面容平靜,呼吸均勻。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走上了樓,推開他的房門。
這麼多天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進入他的房間。
房裡亂七八糟的,零碎的物件扔得到處都是,有一隻開叉的毛筆,幾團揉在一起的紙,幾塊黑漆漆完全看不出來什麼法系的靈石。
依蔓繞過兩雙擺在一起卻明顯不是一對的靴子,又看了看遠遠被扔在房間另一頭的另一隻靴子,目光在房間裡打了幾轉也沒看到本應該存在的第四隻靴子。
她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果斷地幾步走到他的床邊,抱起團在一起的被子就準備走人。
然而她的目光卻忽然被床頭矮櫃上的一本書吸引了。
相比薛硯房間裡其他東西,這本書被放得過于小心了,邊角還用特制的鎮紙壓着。
依蔓知道這種鎮紙的作用,上面施了法術,便宜的可以防止書的邊角起卷,再精緻點的可以修複書的折痕之類,最貴的那種則可以讓書保持嶄新的狀态。
看不出來薛硯居然還是對書這麼愛惜的人。
依蔓起了興趣,便放下被子,湊近床頭,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書。
封面上五個極為潦草又散漫的字就這麼大大咧咧地映入了眼簾。
依蔓看了好一會才辨認出寫的是什麼。
“給兒子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