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裡的日子比依蔓想象中居然要輕松不少。
此時正是深冬,山中的妖獸都蟄伏起來,她一路行來并沒有遇到任何太大的危險。
當然,這也是她仔細研究後選擇冬天前來未行山脈的重要原因。
因為畏寒,依蔓向來不喜歡冬天。
但是直到來到未行山脈,她才發現以前難以忍受的晖州冬季比起這裡冬天的嚴寒,簡直堪稱溫和。
從出遙山關的時候起,這裡的氣溫就開始急劇下降,落下的雪不等融化就都凝實到了地表和樹枝上,每下一場雪就積累一層。
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凝水系的,這種反複的降雪必定會使她一路行來都十分艱難。
依蔓本以為最大的困難應該是高山上的冬天太過寒冷,結果因為薛硯送她的那塊石頭所帶來的暖意,她特地準備的高品炎熾靈石都毫無用武之地。
她想,下次見到薛硯一定要問他這個石頭取暖的原理是什麼。
入山之前,她做好了準備,帶足了幹糧等必需品,還高價向一個自稱對未行山脈非常熟悉的祈星村民買了一份地圖。
雖然現在看來,這個村民似乎是個騙子。
依蔓看了看地圖中标着的溪流,又看了一眼面前覆滿白雪的山坡,不得不再一次承認,這個地圖确實沒什麼用。
她從行囊中拿出毛筆,第無數次開始修改這份已經面目全非的地圖。
入山以來,她的幹糧已經消耗了接近一半,未行山脈的大部分容易行走的區域也已經走遍,如果明天還是找不到線索,就隻能原路返回,再做打算。
依蔓把地圖卷好,再次閉目凝神,試圖感受法術的波動。
與之前的每一天一樣,一絲法術波動都沒有。
她漸漸地也開始像許多來過未行山脈的旅人一樣懷疑,所謂的“祈星”是否從來就是虛構的。
忽然,“吱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依蔓連忙做出防禦的姿勢,卻隻見一個小東西飛速閃過,踩斷了一根低矮的樹枝。
似乎是一個白色的毛團,和雪的顔色很相像。
她松了口氣,剛準備繼續前進,忽然有了一絲違和感。
哪裡不對——
依蔓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景色,忽然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那顆樹剛剛好像不是在那個位置……難道的記錯了?
這些覆着冰雪的樹看起來确實都長得差不多,所以依蔓也無法确定自己的記憶是否正确。
雖然如此,她還是謹慎地往後退了兩步,稍微離那棵位置不太對的樹遠了點。
——但是,身後,為什麼又有棵樹?
明明她剛剛是從這裡走過來的……
确認了樹的位置不對,她反而鎮定下來。
她從包裹裡拿出一顆清輝法系的靈石,謹慎地蹲下身,想在雪地上做一個簡單的标記。
然而刹那間,異變陡生!
依蔓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天空中,銀月黯淡,繁星閃耀。
剛剛還是正午,現在已經深夜。
“移星與換月,未行曾掩蹤。”
依蔓忽然明白了那句她曾在祈星村聽過的童謠。
似乎就在日夜變化的一刹,地形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明明剛剛還處于山嶺之中,現在她附近地形卻異常平坦。
剛剛被放在地上的清輝靈石此刻已經黯淡無光,好像所有的靈力都消失了一般。
依蔓将靈石收進包裹中,起身對着靜谧的空氣喊道:“祈星大人?”
沒有回音。
唯有南風攜霜雪吹過樹林,簌簌作響。
她沒敢移動位置,先凝起透明的水盾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這才仔細地觀察起四周的景象。
遠處近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樹木披挂霜雪,枝桠繁多,除了地勢平坦太過,其他和她連日以來來在未行山脈所見的夜景并沒有太多不同。
就在她觀察四周的當口,又有一棵樹悄然移動了位置。
依蔓不敢大意,凝神感受了一番法術波動。
半晌,她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從未有過的驚慌。
赤暮村那個結界傳來的法術波動僅僅是壓迫力強大,但至少還能抽絲剝繭地分析出一些東西,所以雖然本能告訴她危險,但理智讓依蔓并不是非常害怕。
而現在未行山的這個林子,卻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
因為,明明隻有非常強大的法術才能構造這一切,但周圍沒有法術波動。一絲都沒有。
她勉強按捺住驚慌,定了定神,仔細思考起來。
這應該是某種大型的法陣,所以不可能沒有法術波動的,難道是用了她不知道的方法隐藏起來了?
她确實從來沒聽說過法術波動還有隐藏的可能。
看來這個設下法陣之人,法術必定高深無比。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腳旁忽然有什麼東西迅速拔地而起。
依蔓下意識避過,然而她凝起的水盾已經被擊碎,一邊的衣袖也輕易被劃破,露出了填充在其中的棉絮。
她看向那個東西,才發現那竟然是一棵光秃秃的樹,挺直的樹幹如刀鋒一般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