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中有一抹黑影靜靜地扒着實驗台的邊緣,仿佛是被蛇從腳腕處纏上,黏膩而冰冷的觸感刹那間蔓延至全身。
她猛地回頭,以為有黑影的地方什麼都沒有。
身後沒有人,門外也沒有人。
很好。
很安全。
她的腿不自覺地抖起來,感覺自己的嘴唇與舌頭有些發麻。看了眼時間,距離上次觀察記錄才過去五分鐘。
今天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她以為已經過去半小時了。
“有進入申請待處理。”
小張被突然響起的冰冷機械聲吓得嗆住,猛烈咳嗽到臉漲得通紅。
她抽了兩張紙捂住鼻子,走到門前,先從門上開的小窗戶裡看出去,卻見不到任何人影。
她打開監視畫面。
彩色夜視儀中的畫面完全被一片白色覆蓋了,意料之外的畫面讓小張心慌。
她的呼吸有點抖,剛才嗆進鼻腔裡的汁水刺激得她鼻酸眼脹。
正鼓起勇氣湊近觀察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影像忽然動了。
小張的頭往後仰了仰,臉上顯出苦相。
白大褂慢慢往旁邊移動,紐扣中軸線出現在影像中,下一秒,小張就與那縫中的一隻眼睛對了個正着。
“**!”
她脫口而出一聲尖叫,腦袋嗡得一聲空白,噔噔噔往後退了好幾步,撞倒了一張椅子。
不知在原地喘了多久的氣,她才終于想起撲到牆邊,瘋狂拍打門邊的報警按鈕,不知道情急之下拍到哪兒,實驗室裡的燈被她拍滅了。
她一下跳起來,轉過身背部緊貼牆壁,手上拍打報警按鈕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
“接啊!接電話啊!”
小張一張臉蒼白到泛出些青紫,嘴唇止不住地顫抖着。
可是報警按鈕一直沒有彈出安保回應的視頻通話,她不知道是因為安保在摸魚,還是因為外面的鬼把信号屏蔽了。
她眸中的希望漸漸淡去。
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一行清淚從頰邊滑落,她再次擡頭看了一眼虛拟屏幕中夾在縫隙裡的眼睛,那眼睛正在轉動,似乎在奇怪為什麼實驗室裡的人不開門。
她的目光逐漸堅定下來。
反正被困在裡面是死,出去也是死,她一定要拉上這個鬼和她一起死!
她恨恨地最後錘了一拳按鈕,心裡暗罵一聲沒用的安保,拿來她準備好的武器。
正對着試驗室的門深呼吸、又深呼吸,帶着視死如歸的神情打開了門。
她沒有任何戰鬥經驗,隻是對着左邊空氣一頓亂砍,嘴裡胡亂說着“要死一起死”和一些給自己加油打氣的吼叫。
許久,沒有感受到被攻擊的小張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看到走廊裡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
來不及想是為什麼,腦子裡冒出的第一條指令是逃命,她調頭拔足狂奔,給路上每一個實驗室都發送了進入申請以及猛拍十幾下門闆。
盡管實驗室的隔音非常好,也架不住小張在腎上腺素的加持下瘋狂砸門。
“大半夜的吵吵什麼呢?”
随着她身影的奔跑,實驗室的門一個接一個地開了,值班的研究員們探出腦袋。本來值班就火氣大,此時更是不耐煩。
小張抓住她熟人同事的袖子,在劇烈的奔跑與緊張害怕後,緩過神來時才發覺腿已經完全使不上勁了。
“怎麼了,你别慌,大家都在這呢。”
同事扶住小張,溫和地拍着小張的背,語調平穩,慢慢将小張的情緒平複下來。
研究員們都待在自己負責的實驗室門口而沒有聚過來,但被同類生物的視線包圍、手裡握住溫熱手掌的實感讓小張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的眼淚傾瀉而出,指向六十二号實驗室的手抖如篩糠,擔心自己的聲音也會因發抖而說不清,所以一字一頓地高喊:
“六十二号實驗室,鬧鬼了!它、它、它不見了!!”
“你報告安保了嗎?”同事皺眉,也不知她是信還是不信。
小張不斷點頭:“報告了,但是安保不回複我,不接我電話。”
她使勁往同事的懷抱裡縮,語無倫次:“是真的,你可以去看六十二号實驗室的門鈴監控,它有眼睛!但是我出來以後它就不見了。”
“好了好了,你逃出來了,沒事了。”同事抱住小張,用手勢示意對門的研究員報告安保。
對門的研究員回了實驗室,片刻後,她走出來,面帶疑惑:“提示我安保已離線!”
如果說先前對小張的行為隻是看戲心态,覺得這小姑娘膽子太小不适合值班,那麼聽到安保已離線時,全場嘩然。
大家紛紛回到實驗室裡發消息向他人詢問或是試圖聯系安保,多人值班的實驗室分出幾人下樓查看。
很快,下樓的那部分研究員帶着驚懼折返。
“緊急通道的門打不開!”
“哪兒有斧子?錘子也行,我們去把門砸開啊!”
“信号沒了!我消息發不出去,你們呢?誰消息發出去了?”
“沒有!”
“完了……六十二号實驗室的傳聞是真的……”
“天呐,不會是那個傳言?”
“那要是真的我們今天誰都活不了!”
一時間紛繁嘈雜,亂成一團,無人注意到六十二号實驗室的門早已靜悄悄地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