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來者後，圖安思索片刻，忽然轉頭笑道，

“嗯。我們還是跑吧。”

說罷，身影一閃，一馬當先地往某條花街中紮了進去。

那堅定自信的範兒，看起來不像逃跑，像戰略轉移。

海珀難得處于對打架，尤其是打黑架興趣濃厚的時候。他正興緻勃勃地為自家烏雕呐喊助威，準備待會一道烏鴉坐飛機舞爆全場，下一刻自家向導就發布了逃命指令。他隻得遺憾退場，邊跑邊震驚道，

“他們很強？”

強到堂堂海盜王和十字軍将軍聯手都要避其鋒芒？

圖安說：“打不打得過是能力問題，能不能打是态度問題。”

身後的花街讨債人見有人逃竄，就跟見着蘿蔔的驢群般，浩浩蕩蕩地就追了過來。海珀懷疑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追什麼。

在身後漫天塵埃叫嚣中，圖安右手拄刀，速度卻絲毫不差，像一條遊魚般穿梭于受驚的人群中，

“花街讨債人維護此地秩序，而花街又是海盜們少有的聚集地。”

“與我而言，身為海盜王，不能帶頭染上欠錢的名聲；身為極夜組貴客，不該罔顧卡塔琳娜的面子，與他們起沖突。”

分析完情形，他還不忘埋汰人，“你這政治敏感度，怎麼當上将軍的。”

海珀鼓腮，“笨到你啦，真抱歉噢。”

“不過嘛，也不奇怪。”圖安笑着将他的臉頰掐癟，像在逗弄一隻鼓起肚皮但不紮手的小刺豚魚，

“這大概算是職業傳統？”

兩人鑽入尚未疏散的人群中，扔去外套借來披風，與不知名的頭頂交換羽毛禮帽。當再走出來時，這兩位已從頭到腳換了身遊俠風散搭，坦然走入一家地下酒館，正好與氣勢洶洶的讨債人們擦肩而過。

擋闆咿呀一響，便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酒館比屋外還昏暗，隻點了幾盞油燈，照亮黢黑的小方桌與蠟封長吧台。桌子下，過道裡，塞滿了被酒精腌漬的人。嘔吐物與汗臭味在不透風的房屋内發酵，與沸騰的聲浪攪和在一起，讓這裡的空氣有了種别樣的成瘾性。

一進門，海珀差點被這陳年老壇般的空氣熏倒，而圖安則抽了抽鼻子，深深嗅了一口。他顯然熟稔此地，踩梅樁般蹬過幾個倒地醉漢的胸骨，穩穩當當地把新手小海盜海珀牽到了吧台前。

吧台後空無一人。圖安拇指輕挑，一枚金葉子施施然越過桌面，落到吧台後。

那金葉子本該掉落在地，叮當作響，沒想到卻毫無動靜，仿佛掉進了黑洞裡。正當捏着鼻子的海珀好奇探頭時，一陣轟轟隆隆的鼻息沖天而起。

片刻後，一隻毛茸茸的棕黑獸爪狠狠拍在吧台上，在滿桌瓶瓶罐罐的汁水紛飛中，魁梧的熊獸人種從地面爬起。

“圖安，你又往我身上丢錢！還專門換成最勾毛的金葉子！”

他一邊吼着，一邊用過度龐大的手在身上來回摸索，

“你完了！我要把你的黑賬記在全花街的店鋪裡！”

“哈，我暫時從良了，這次拉黑我也沒關系。下次記得把我放出來就行。”

圖安好心地為熊獸人種指了指後脖頸，同時轉頭對海珀說，

“這隻大黑熊叫阿德，是酒館的老闆，同時也是整條花街的賬務負責人。”

“如果你一定想要上交一億玫瑰币求個心安的話，不如直接免去中間商差價，交給他就行。”

……

阿德放下通訊，說，

“我已經跟讨債人說明情況，不會再追捕你們。”

圖安打了個響指，欣然說到：“小事一樁。”

“這句話該從找事的人嘴裡說出來嗎。”阿德叼着金葉子，嘴炮沒停，手上還是将麥芽酒拍在他面前，而海珀的則是一桶麥芽果汁。

“許久不見，怎麼還是一露頭就惹事的德行。不過你身邊有人還挺罕見的，沒成年？”

海珀乖巧接過，“成年了。”

阿德憐憫，“成年了怎麼還瞎眼呢。”

圖安翹着腳噸酒，聞言，不爽地啧了一聲，不過沒反駁，而是徑直切入正題，

“這次讨債人出行是為了誰家的賬？我看規模宏大得很，好像我這被誣賴的一億也不夠賠。”

“數額多少是其次，丢賬的門店重要。”

“哪家？”圖安說，“不會是我熟人吧。”

“這就說來話長了。知道不，這段時間，咱阿維爾達星正好來了号大人物。”

哦？圖安挑起眉，往阿德那放了隻耳朵。海珀也興緻勃勃地抱着小木桶蹭過來。就在這忽然神秘兮兮的氛圍中，阿德壓低聲音，一字一句，

“十字軍第四區将軍，海珀·卡洛斯！”

圖安：“……”

海珀：“……”

可真是不得了的大新聞，差點就錯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