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怕。段滄玠落座後索性把陸别年瞅着。
一個半月不見,小夥子人變精神了,看着身體壯碩不少,臉上也長肉了,尤其是眼神變了。從前隻敢在段滄玠不在時露出的侵略性的眼神,如今可以肆無忌憚正大光明。
還能是什麼?先前段滄玠掌控宮中禁衛,又挾令百官,可謂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現在一個半月的光景,陸别年有底氣跟他相對而坐,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聯系到遠在漠北的神威大将軍雲飛白,拿到了半塊兵符。
至于另外半塊嘛,哼哼……段滄玠捏着下巴回憶,另外半塊雖不在他手裡,但跟在他手裡性質差不多。他跟攝政王是一個陣營,攝政王手握兵符就可以四舍五入成他有。
“段大人不在的這段日子,朝中倒是查出許多手腳不幹淨的大臣,可惜大人無緣得見他們狗咬狗的場面。更可笑的是,那些蠢貨一個個死到臨頭了,還在叫嚣着要大人你為他們做主呢……”陸别年給段滄玠倒了一杯酒,愉快道。
确實是蠢貨……段滄玠拳頭硬了,黛青筋脈從蒼白的手背鼓起,顯得病氣隻增不減。
他沒言語,陸别年也不等他,自顧自接着說:“孤當時就笑出聲了。段大人心系天下,憂國憂民,兩袖清風之人怎會為蠹蟲碩鼠之輩做主?段大人,你說是吧?”
Fuc*!段滄玠很想把杯子塞進陸别年的嘴裡。
“陛下少給咱家戴高帽,螃蟹涼了可就不好吃了。”說着,他夾了一筷子蟹肉丢到陸别年的碗裡。
“大人忘了,孤對蟹過敏。”陸别年直接将整個碗端給段滄玠。
過敏才好呢,老子毒不死你!
“少吃點沒關系的,陛下。”段滄玠又把碗讓回去。
陸别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不甘示弱地盯回去。場面僵持了一陣,最終陸别年歎了口氣,慢條斯理地将段滄玠夾的蟹肉吃掉。
段滄玠放心了,這才朝蟹肉動筷子。
“陛下,這蟹黃熱乎,您快趁熱嘗嘗。還有這魚……”段滄玠熱情布菜,這是陸别年之前從未有過的待遇。
不過陸别年早就看出他踹得是什麼目的了。
乖乖吃完段滄玠夾的所有菜,不須等段滄玠再想理由灌酒,他就自覺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這下所有菜都試過毒了,段大人可以放心吃了吧。”
正大快朵頤的段滄玠聞言一頓,頗為心虛地打着哈哈糊弄:“就是再借咱家十個膽子,咱家也不敢拿陛下試毒。咱家隻是看陛下千裡迢迢趕回來,怕陛下餓着。”
“哦?段大人足不出戶,便知孤去了何處?”陸别年沒去管段滄玠把二人酒杯掉包的動作,倒是抓住了他話裡的疑點。
“咱家聰明,猜到陛下已經見過雲将軍了。”段滄玠懶得跟他揣着明白裝糊塗,幹脆有事說事。
“段大人姑且放心。知遇之恩,沒齒難忘。”後八個字,他一字一頓說得極重。
陸别年拿起酒杯朝段滄玠微微一傾,仰頭幹了。
你現在春風得意,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段滄玠氣得牙癢癢,學他的樣子拿起酒杯幹了。誰知這副身體壓根碰不得酒,清酒入喉也灼得他咳嗽連連,不消片刻,一張慘白小臉就充血變得通紅。
話題在此戛然而止。
陸别年吃得不多,大多數時間都在看段滄玠進食,就像在看吃播那樣看得津津有味。
段滄玠被他盯得心裡發毛,但絲毫不影響他吃飯的胃口。他合理懷疑陸别年身懷某種見不得人的小衆怪癖。
翌日,紫宸殿裡就來了一批臉生的宮人。往常偌大一個殿裡一個侍從都沒有全出自段滄玠的手筆。而今陸别年掌權,段滄玠的規矩自然就被廢除。偏偏他還不能有怨言,這才是最讓他憋屈的。
到了夜裡,陸别年屏退一幹宮人,隻點了段滄玠服侍左右,可見他自己也習慣了兩人之前的生活方式,搞這麼一出不過以這種形式給段滄玠立下馬威罷了。
最生氣的還是段滄玠,從狗主人貶為洗腳婢,落差有點太大。
好在他還算樂觀,陸别年沒用曾經他對付他的刑罰奉還已經夠幸運了。且不談其他,光是挨鞭子,就他這脆皮小身闆,挨一下皮開肉綻,挨兩下估計就一命嗚呼了。
肩膀上搭着澡巾,段滄玠挽着褲腳和袖口走近湯池。
水聲幽幽不止,陸别年背對着他泡在水裡,氤氲的熱氣教他看不真切。
烏黑的長發濕透,一部分沿着脖子貼在頸背,一部分海藻般漂浮在陸别年身周,和雪白的肌膚形成醒目對比。陸别年的背肌生得剛剛好,薄薄一層卻顯得形狀飽滿線條流暢。
再往下,視線被池壁阻撓。段滄玠錯開眼。
不用看他也知道,必然是猙獰的,層層疊疊的疤痕。嗯,都拜“他”親手所賜。
怎麼不算一種标記行為呢……段滄玠的思維突然跳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