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劉管家在府前迎景霖:“主公,那人——”被景霖擡手攔住。
人到屋檐下,景霖就收了傘。婢女貼心地遞上來暖爐,他握在手中,等手心不涼了,又扔了開來。
“他有說為什麼要這麼做麼?”景霖頭也不回地問着劉霄。
宋雲舟知道馬車裡沒人,肯定會多想,再從劉霄那裡稍一打探,再不坦白就來不及了。
劉霄得知沈遇汶是宋雲舟安排過去的時候也挺驚訝,他都已經想好吩咐暗樁嚴查周圍官宦世家了,結果宋雲舟給他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過面對景霖的提問,他搖搖頭:“夫人不肯告訴我,說要與主公當面講。”
“人呢?”
劉霄幫景霖把卧房的門打開,低頭說了句“在這”。然後他擡頭,蹬即後退了數步,驚得用胡子捂住了眼睛。
“老奴,老奴先行告退!”劉管家捂着眼睛往旁邊走,還不忘對身邊婢女動嘴皮子叫她們也快快離開。
難得劉管家這番模樣,景霖回過頭來盯着面前的人。嘴角一抽。
宋雲舟歪着身子坐在木椅上,那形态比妖娆更妖娆,鞋襪脫了一地,兩隻玉足嫩如豆腐,被繩索捆住,輕輕地點在地上。
而那兩隻手也不安分,也不知道是怎麼給自己捆的,緊也不緊松也不松。宋雲舟兩肘撐在桌沿,又搭着腦袋,嘴巴撇到一邊。
看到景霖了,他道:“懷玉啊。”
景霖摸不透宋雲舟的臉皮到底有多厚,憑他的想象力,大概也猜不到宋雲舟會整這出:“給我正常點。”
宋雲舟知道景霖正在氣頭上,不順着來不行,就端正了坐姿,坦白道:“我不知道那人是什麼身份。”
天地良心,誰知道命運這麼捉弄人,探了劉管家口風後他才曉得這是個多麼大的烏龍。
要是他早知道那個平平無奇的玉面書生是當今豫州解元,哪還有閑心去招惹啊。不是,誰家解元穿得這麼寒酸還在街頭上瞎晃悠啊,滿條街就他一個人淋着冰雹散步,這不詭異的慌嗎?!
“你不知道?”景霖忍住要罵人的話頭,别開了眼,“建議你先去洗把臉照照鏡子。”
好好看看自己那鬼精樣,敢不敢指着自己的臉說不知道。
男兒膝下有黃金,宋雲舟二話不說直接下跪,他拉住景霖衣角,馬上就要來男兒流淚不流血了。
“懷玉,你要相信我,我知道你防備心很高,但我敢指天發毒誓,我真的不曉得他是誰,他在我眼裡就是個活潑開朗大男孩啊!”宋雲舟哭喪道,“我是覺着你最近太累,想找個人逗逗你,叫你好好開心一把,誰知道竟會變成如此境地!”
想想那時宋雲舟打道回府,本想親自去逗逗景霖的,隻不過恰好看見在路上邊走邊背書的沈遇汶,他可是連人家姓甚名誰都沒問,就叫人家去攔景霖了。
他那時還怕沈遇汶不應,畢竟景霖朝中大官,私自去攔真的,說不定一個不注意就小命嗚呼了。正要放棄時,哪知陽光開朗大男孩就這麼輕松應下了。大男孩還說景霖是他老鄉,老鄉幫老鄉,情誼真上真。
宋雲舟當即感動的稀裡嘩啦,說的可太對了,老鄉遇老鄉,說不定還能喚回大反派的正道之心,最好把景霖也感動的稀裡嘩啦,決定從此好好生活,成為一代忠臣,就算不重回人生巅峰,好歹不至于臭名昭著。
于是兩人一拍即合,宋雲舟把景霖從上官府回景府的路線告訴沈遇汶,沈遇汶便去問了。宋雲舟還不放心,生怕沈遇汶找錯地方,還偷偷跟蹤了下,直到整件事結束,他才去找沈遇汶,告訴他完美完成任務。
誰知道,誰知道?!沈遇汶怎麼是個解元啊!
天大的烏龍,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啦!
“懷玉啊,景大人啊,夫君啊——”宋雲舟大喊,“我對你是絕無二心啊,天地可鑒啊,我沒有想對你怎樣啊,你且信我吧!”
叽裡呱啦的,跟唱戲一樣。景霖揉了下太陽穴,接着拉住宋雲舟自己捆自己的繩索,打了個死結。
“唉你怎麼打死啦,我就是做個樣子而已。”宋雲舟慌了,手上不行他就趕緊掙脫腳上的繩索,嘴裡還咕囔道,“景大人你惡趣味沒這麼大呢吧,是吧?景大人是正人君子吧對吧,不會把小的怎麼樣吧!”
景大人并沒有回他。
宋雲舟更慌了,腳上的繩索不知怎麼越纏越緊,他兩隻手還被景霖扯着不能動彈。如今整個人就像是案闆上的魚,時刻準備待宰。
早知道不玩這麼大的了!
“哦,你說這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場巨大的烏龍?”景霖伸出一指,慢慢挑起宋雲舟的下巴。
宋雲舟雙眼朦胧的望着景霖的眼,魂不守舍地點頭。
媽的跑題了,宋雲舟心空了一拍,方才景霖挑他下巴的時候,他竟想到了霸道總裁愛上我的俗套劇情。
靠,原來自己這麼庸俗的嗎,還有,自己綁自己是什麼鬼啊,有這麼個道歉方式的嗎?
宋雲舟不禁懷疑自己的腦子。
傻了吧……
“行。”景霖把這個先放一邊,問另一個他在想的問題,“你什麼時候出府的?”
宋雲舟:……
有人是想入非非,有人是清醒大腦。
“我去買煙花啦。”宋雲舟回道,“小月可以替我佐證,就在一個時辰前,我親口告訴了她的。”
景霖松了下手,看似對宋雲舟放下幾絲戒備,實際他更加懷疑宋雲舟了。
買煙花……今才大年初二,鋪子都沒開張,去哪買煙花?
再說一個時辰用來買煙花,實在是時間多的發慌。
“煙花在哪?”景霖問道。
“……”宋雲舟吸了吸鼻子,“鋪子都關了,沒找着。”
嗬。
宋雲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被捆住的手緊忙抓住景霖松開的那跟手指頭,委屈道:“對不住。”
景霖看他一眼:“為何要道歉?”
宋雲舟:?
景霖沒有動被宋雲舟抓住的那隻手,而是擡起另一隻手,對準宋雲舟。
手腕處翻出一根袖箭。
宋雲舟:……!
“你有什麼做錯了嗎?沒有啊。”景霖說道,“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為什麼要和我道歉?還是說你真心瞞了我什麼事,覺得自己對不起我。”
宋雲舟:……
好警惕的美人……
“說了你又該不信了。”宋雲舟歎道。
“你隻管說便是。”景霖道。
宋雲舟盯了一下那支箭,松開手。他現在這個姿勢很不對勁,自己完全處于弱勢。景霖是懂得如何拿捏氣勢壓迫人的。
他動了兩下,把腳挪到前面來,艱難地用手去解那根繩子。頭頂上有股不明的視線一直盯着自己,宋雲舟緊趕慢趕,終于把結拆了,盤腿坐好。
“我在找我送你的平安鎖。我怕你扔在外頭,特意不讓我瞧見。”宋雲舟一本正經地說道,“所以我在你走後不久,就把要尾随你的事情告訴了小月——你還是可以去找她問話。她們都相信你不會扔掉,我就不一樣,我自己做的東西我更上心。然後我就和她們打賭了,要是我沒找到,就買煙花給她們玩,然後和你談戀愛。”
景霖聽到前面還算正常,聽到後面:……
談什麼?
談戀愛?
景霖神情莫測地盯着眼前人,也很一本正經地問道:“你是不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