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依,梅蘇那哈依。”百裡珍瑞兩隻手捧着臉,“你們不會忘了我吧?”
“自然不會,皇女是何等金枝玉葉,位列九五之尊而下。”景霖作輯,“下官怎敢忘記。”
百裡珍瑞又把目光移向宋雲舟。
“我可不是癡傻之人,倒是小百裡會忘了我嗎?”宋雲舟反問,“你覺得我和你皇兄相比,誰對你更好?”
百裡珍瑞颠了颠宋雲舟送的物件,坦言道:“你怎麼敢和我皇兄比?”
宋雲舟:……
“我這回走了,下次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百裡珍瑞指着西北方向,“以後我要管商路啦,你們想我的話,可以到那裡去看我。”
景霖應下了:“皇女一路平安。”
等百裡珍瑞一步三回頭,馬車終于離開了視線後,二人才回了府。
“她這麼小一姑娘,百裡祈羲想讓她管一條商路?!”宋雲舟小聲驚呼,“他是真能想啊。”
景霖回頭道:“你真覺得百裡珍瑞是個傻姑娘?”
雖是性格跋扈了些,但其心思細膩,未必不是一塊璞玉。更何況在擔任商路駐站使者之前,百裡珍瑞一直充當着半個線人的身份,親自去與暗樁會手。
此女眼尖,一眼便知下人有沒有身手。開朗活潑,真誠直爽,新開的商路正缺少這麼會交談之人。
自小跟在百裡祈羲身後,怎可能隻是一個小姑娘。
“很累的啊。”宋雲舟辯駁道,“小百裡最喜歡玩了。”
景霖笑了下:“愛玩之人在哪都能玩,你操心那麼多作甚?”
宋雲舟撇撇嘴,心道這不是看百裡珍瑞年紀還小嘛。
景霖擺擺手,走進内間。宋雲舟見景霖偷偷捏了下鼻梁,連忙跟了進去。
“累了。”宋雲舟這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自景霖退朝後,直至正午過後才歸府。回來了之後也沒用膳,在那上下打點皇女所需行裝,現下已經将近申時了,再過會都得準備晚膳了。
景霖歪過頭來看了宋雲舟一眼,他下意識想搖手,可與那雙眼對視後,嘴卻不自覺吐出輕聲話語:“有點。”
似是這話說的極不妥當,他說完後就立馬把頭偏向另一邊,補充道:“我去書房,别來打攪我。”
宋雲舟抱着胸,轉身走向廚膳。
待景霖合上書房門後,他在書案前坐下,兩手抵着額頭撐着桌子,閉目假寐。約莫兩炷香後,書房的門被輕叩三下。
景霖霎時驚醒,警惕道:“誰?”
“我啊。”門外傳來宋雲舟懶洋洋的聲音,“懷玉啊,讓我進去看看你吧。”
“有事,不便。”景霖簡單粗暴地回了,方才差點就睡着了,此時眼皮沉沉的,還酸,弄得他心情都不是很好了。
“你餓了是不?”宋雲舟依舊在門前叫着,“開門,你夫君給你送吃食來了。”
什麼夫君,叫了一回還上瘾了……
景霖“啧”了聲,不願起身:“自己開。”
宋雲舟聞言,猛地一推,卻沒推開。
門是從裡鎖着的。
宋雲舟:……
千難萬難難不過宋雲舟,他當即跑到院外,從窗邊遞進去吃食,而後探出腦袋。
“放我進來呗。”宋雲舟說,“莫不是餓得沒力氣了?”
景霖終于起身,先走到窗邊把一盤子吃食端進來,而後去開了那扇門。宋雲舟一等盤子離手就跑回門前等待了,景霖一開門,入目眼簾的就是他。
“你做的?”景霖随意地将點心放到書案上的紙上,湊近點看了個透徹,“賣相還成。”
這是碗很普通的,皮蛋瘦肉粥。
“你一中午都沒吃東西了吧。”宋雲舟見景霖眼神向自己掃來,舉起雙手以示無辜,“唉是我猜的。現下還沒到晚膳的時辰,我怕你這樣熬出什麼胃病,就先拿着粥墊墊,等會再用膳啊。”
景霖拿起勺子一勺舀起,湊近嘴邊嘗了下。
“你又不懂醫術。”景霖慢慢吃着。收了宋雲舟的好意,卻在和宋雲舟嗆嘴。
“你懂你就更不應該不愛惜自己身體了。”宋雲舟怼道,“連我個不懂的人都知道一日三餐不可辜負,你都懂,還在這裡反駁我。”
“……”景霖細看粥中碎肉,忽而道,“你會下廚,以前是個廚子?”
宋雲舟驚訝了會,回道:“不是,我就一破讀書的,會下廚在我們那叫基本生存技能。”
“讀書?”景霖靜了須夷,道,“你在府裡,書看的不少了。”
“差不多吧。”宋雲舟盯着景霖吃完,把碗端走,“怎麼了?”
可能是進來宮中要舉行會試,景霖看着宋雲舟,心思不由得多想了些。
“無事,我就在想。”景霖輕輕笑了下,“若你去參加會試,會拿什麼名次,又能否進入殿試。”
宋雲舟撐着下巴想了會:“不是我吹,我自認為我的實力和你不相上下,你都能得狀元,那我肯定不是狀元就是榜眼探花。”
“這麼自信?”景霖吃了東西,也不困了,就往後一倒靠着椅子,“自信為好,自負自卑皆為劣。很多人把握不到這個程度,說到底是對自己的認知不足。科舉是項極為嚴格及殘酷的考試,昔年二百萬書生應考,最後卻隻有兩百位書生得皇上賞識。寒窗苦讀十餘年,終究是一場癡人說夢。雖說朝中官員有小有大,有優有劣。但論其學識,肯定是比鄉間百姓要好很多的。”
“懂了。”宋雲舟比出“三”來,“你在說我自負。”
“我還沒說,你就已經定下結論了。”景霖無趣道,“百口難辯。”
“那别人怎麼說我都無所謂。”宋雲舟道,“但你真是這麼想我的?”
景霖十指交握,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今年會試不由我監考。”景霖道,“但那份會試卷我倒可以多拟一份。随後殿試是由我在旁扶持聖上,你若想要,我可以讓你試試。”
會試與殿試皆是選拔人才,所出題目往往刁鑽。舉人的心思不同,在解決問題的方法上便會有所不同。
大禹治水宜疏不宜堵,這老生常談的例子便可說明。
景霖想,如果拿這會試卷與殿試卷給宋雲舟考上一考,那這人所圖謀的方向便能摸得一清二楚。
“啊?你認真的?!”宋雲舟驚天一句把景霖吓回了神,他震驚地重複了兩遍,“你确定你是認真的?!”
此時此刻,宋雲舟特别地悲催。他是兩輩子逃不過考試的命嗎?!這本來和他毫無幹系的考試突然就來了,還來得如此猝不及防,讓他防不勝防。
他是什麼天選考試聖體嘛?!
蒼天啊,大地啊,他不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