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阿夜特意選了個偏僻的角落,再出現時已然變回少年。一聲蒼老的咳嗽自後傳來,她回過頭,發現黑巫師早已在此等候。
這個身形佝偻的老人雙眼眯起,如同一隻弓身打量獵物的黑貓。
“你知道我在這?”
阿夜蹙眉,接着眼中出現了幾分殺意:“你知道我的身份?”
“孩子,我無所不知。”
黑巫師微笑,伸出布滿皺紋的手:“你不關心她的狀況嗎?”
阿夜毫不遲疑地将寶石放入黑巫師掌中,有些别扭地說道:“不關心。你知道我的身份,自然明白拿到這顆東西對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我救她隻是順手。”
“那我換個問法。你後悔嗎?後悔沒有早點出手?”
阿夜沒有回答,隻是催促:“快點救人,再廢話我就殺光這裡所有人!”
黑巫師笑而不語,從腰間的儲物袋裡取出一個雕飾繁複的金屬盒子,将寶石置入其中。接着她又咬開手指,用鮮血在随地撿起的一塊破布上繪滿扭曲符文。
音調詭異的咒語從她口中吐出,符文燃燒發出暗紫色光芒,接着一點純粹的黑色從破布中誕生,像是某種死去生物的瞳仁。
黑巫師的身體微微發顫,似乎是在遭受極大的痛苦,但她還是捧起金屬盒,将它一點點沒入那團黑色。
破布碎裂,黑洞消失,什麼都不曾留下。黑巫師踉跄兩步,肩上忽然落了幾根白發。
她太老了,強行開啟通往虛無的陣法等同于燃燒生命。
“你剛剛做了什麼?”阿夜不解。
黑巫師沒有回答,反倒是盯着阿夜的臉,陷入某種回憶:
“你其實很像她,相貌、性格都像。”
“誰?紅山嗎?”阿夜面露不悅:“我和她沒關系。”
接着她舉起鐮刀,将刃口對準黑巫師脖頸:“老實點,别說廢話。凜夜現在怎樣?”
“凜夜不會死,但她的身體透支太過,我待會兒幫她處理傷口,等完全恢複,自然能夠蘇醒。”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鐮刀依舊沒有放下,阿夜偏過腦袋,冷笑:“現在可以解釋一下另一件事了。”
“這柄神器……”她微微擰轉鐮刀,“是從你手中流出的吧?”
繁璃拍賣會上,【尋找】和【僞裝】都标注了來源,偏偏【收獲】什麼都沒有,廣為流傳的說法是一位隐居的收藏家授權利弗進行拍賣,可直到拍賣會結束,這位收藏家的身份依舊是個謎。
阿夜很清楚沒有任何一個神族能抵抗得了神器的誘惑,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這位收藏家是個眷族,空有神器卻無法使用,隻好出手。
當然,黑巫師帳中那十幾個大鐵箱也是證明。阿夜是利弗座上賓,交付血石時見過,繁璃城主正是用這些暗藏機關的鐵箱儲藏血石,數量也正好和神器的成交價對上。
要是别人她還能寬慰自己不過是巧合,可偏偏眼前這人“無所不知”。而從凜夜過往的叙述來看,黑巫師之前的态度就過于親和,像極了另有所圖。
“等凜夜恢複後就把她殺了。”阿夜在心裡悄悄做了決定。
“受人之托罷了。”黑巫師回答。她淡淡掃了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似乎早已看透眼前少年的想法。
“唉……還是有些不同的,這個年紀,你可比她要狠得多。”
現在阿夜确定了,黑巫師口中的“她”絕對不是指紅山。畢竟在她的印象中紅山狠戾至極,從未有過手軟。
“你到底在說誰?”除了紅山,我到底和誰相像?
黑巫師歎氣,顯得有些許哀傷:“我想起千星之穹了。”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久到這位近萬歲的老人還隻是個懵懂少年。
那時世界也很小,至高神和最先誕生的眷族們生活在一起,情同手足。
可是忽然有一天,一切都變了。永恒崩解,神國陷落。有人死,有人下落不明,還有人變得瘋癫古怪……所有美好都被焚燒殆盡,隻剩下她,依舊獨守在這片廢墟裡,成了個形單影隻的幽靈。
“你認識我的母親?她是個怎樣的神?她……她以前遭遇了什麼?”阿夜的眼睛閃閃發亮,可卻沒有得到回答。
黑巫師搖搖頭,在短暫的沉默後換了個話題,輕聲說道:“有人往我的帳篷那去了。”
大約五分鐘前,淺褐來到了商人之地。這片貧瘠狹小的土地像是被施加了某種禁制,費了她好一番工夫才找到入口。
不過她想,隻要利弗的使者所言非虛,今天凜夜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