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流民喝了粥之後,他們便是聚在一處密謀,如何将滄州的事情告知皇帝。即便收下了皇帝分來的湯羹,卻也很難與他建立什麼信任。幾人商量了許久,便打算告知那位頗具盛名的太子殿下,他們覺得即是長生不老之軀,則是悲憫之神軀。不知從何處聽來太子殿下好/男/風,滄州知州未帶走的庶子知曉自己容色漂亮,咬牙接下了這塊燙手山芋。
步蔺蘭經由滄州外一片松林處,停下了腳步。
此處地勢偏高,恰巧瞥得見滄州境内一片的情況,倒是好一片......廢墟。
廢墟,不像是天災,倒像是人禍。
這批流民,大抵便是滄州人。
大皇子隐瞞災情不報,流民四起,此為重罪。
眼前流民情緒高漲,更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冤屈,看來還不止是隐瞞災情這樣簡單。
而步蔺蘭拿不準皇帝如何作為,也不知皇帝是否會懲戒,又或許他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正是思緒紛飛,一位收拾得幹淨些的男子顫顫巍巍跪在了太子面前,他動作間有些矯揉造作,步蔺蘭瞧着微微皺起了眉頭,秉持着極好的教養,他并未将人趕走。蘇清舟知曉滄州衆人的性命,如今全然掌握在他的手中,隻要太子願意為他們翻盤,做什麼都好。
步蔺蘭隻見眼前的男子柔着聲音,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殿下,草民懇請殿下為草民做主,若殿下能救滄州于水火,草民定當好生報答殿下。”眼前的男子倒是容貌豔麗,盡管是身着布衣,周身卻并不顯得寒碜,倒别有一番傲氣。如此的好顔色,倒的确是要人賞心悅目。
“将實情道來,孤王自會為你做主,其餘的不必費心思。”步蔺蘭瞧了他一眼,淡淡開口。
心底的想法被看透,蘇清舟一陣臉熱,面上有些尴尬地笑笑,“謝殿下。”
蘇清舟開口道出滄州發生的一切,大皇子如何草菅人命,滄州人如何被搶掠,水患忽然退去,幾人如何從知州府的密道逃出,樁樁件件,說了個清楚明白。
大皇子的作為,步蔺蘭有所耳聞,卻不知是如此的荒唐至極。可單單憑着幾人的言語,皇帝自是不會相信,更是會因偏心大皇子界定幾人是污蔑皇子,到時便更難辦了。
思忖片刻,步蔺蘭複又開口,“你說蒼山腳下曾有一巨坑,現今你可還知曉其方位?”
“這是自然,草民斷然不敢忘卻。”蘇清舟憤恨咬牙,他怎會忘,又怎敢忘。
“好,退下罷。”步蔺蘭沉聲吩咐道。
突如其來的水患并不奇怪,可水患并不危及百姓,又是突然退卻的洪水,怎麼都要人奇怪。蘇清舟方才言語間提到了洪水退卻時似有一白袍仙人顯現了一瞬,步蔺蘭心中倒是有了個大緻的答案。
“王......是您嗎?”步蔺蘭以神識慰問了海言,卻是久久不得回音。
皇帝在轎辇中歇息,正是與柔妃打得火熱,侍奉的總管卻是敲了敲轎簾,“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柔妃見皇帝眼色不對,溫言安撫了皇帝幾句,便識趣地退開。
皇帝淡淡開口,“要他在外面候着罷。”
“父皇,蒼山景色奇美,不若去那邊玩賞片刻罷。”步蔺蘭規規矩矩站在轎外,沉聲開口道。
先前皇帝有些猶豫不決,而柔妃适時在一旁吹着枕邊風,“陛下,臣妾還不曾瞧過呢,陛下便去瞧瞧嘛。”
皇帝為搏美人一笑,便是答應了。
蒼山景色的确是不錯,在步蔺蘭授意下 ,正是朝着巨坑的地方去。
巨坑果然是埋好了,處理得倒是不錯,看不出什麼痕迹,瞧見這一幕,滄州流民倒是心寒了大半。
步蔺蘭瞧一眼,隻是淡淡笑着,他略施了些術法,數日前的景象顯現在眼前。
“啊啊啊——”幾聲尖叫吵着皇帝掀開轎簾,眼前正巧是大皇子下令将人扔進巨坑的一幕。
大皇子的嘴臉一瞬間扭曲着,沒半分驚懼,隻是一臉鄙夷地看着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壯年人。轉瞬間,又是陸呈桓的臉,他差人将這巨坑填起來,眉目間更是嫌棄。
皇帝龍顔大怒,一封修書回京,要嚴懲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