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大錢。”蘭蒂芙移開視線又催促道,“來來,快點試試,倘若你穿不下那我還省了這筆錢。”
艾沃爾欲言又止,到底還是在蘭蒂芙的幫助下沉默着套上了嘩嘩作響的鎖甲,蘭蒂芙這裡扯扯那裡扯扯确認鎖甲尺寸剛好後,再次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很合身嘛,貢納爾手藝比我老家那個鐵匠強多了。”
“蘭蒂芙,”艾沃爾突然湊到蘭蒂芙跟前盯着她問道,“你這幾天沒睡好?”
“這麼明顯嗎?”蘭蒂芙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角,“畢竟時間緊迫嘛,偶爾還是難免睡得晚些。”
艾沃爾退開半步幾不可聞地歎口氣勸:“以後别這樣了,身體要緊。”
一股暖流漫上蘭蒂芙心頭,她垂下眼睑點點頭應:“知道了。”
于是接下來艾沃爾繼續保持沉默配合蘭蒂芙将甲衣一件件往身上套,不得不說這套新制服無論是在材質和設計上都有它優越之處,比如銀色的雕花方扣,挺括厚實的布料,加長過膝的下擺,更加細密規整的針腳,更重要的還是小臂和小腿處貨真價實的金屬護甲(過去隻有皮制護甲捆縛在肢體上),腰帶不僅比原先多了一根紋飾也更大更精緻,一上身确實比起原先顯得更加威嚴貴氣。
“一點也不比雷金霍斯差嘛!”蘭蒂芙用力拍了拍艾沃爾的衣襟笑得合不攏嘴,“不不,比他還要精神!”
此時艾沃爾的笑容看起來卻有些過于含蓄了,含蓄到略顯勉強的地步。
“怎麼了?”蘭蒂芙一邊收拾艾沃爾褪下的衣物一邊故作漫不經心問,“喜事當前還心事重重的啊?”
“不,沒什麼。”艾沃爾避開蘭蒂芙探究的眼神回道,“我隻是擔心耽誤太久,父親等急了。”
“可你現在還是不能走啊。”蘭蒂芙撩了下艾沃爾胸前的發辮笑道,“你打算頂着這種發型出門見人嗎?别說是見國王了,走街串巷的都嫌邋遢吧,跟你的新服制完全不搭啊。”
艾沃爾這才回想起來自己在船上悶頭睡大覺睡了将近一天,到碼頭時本就是頂着亂糟糟的發辮仿佛雞窩搭在頭上,剛剛那麼換了身衣裳,頭發就更亂了。
“坐下吧。”蘭蒂芙說着不由分說就拽着艾沃爾把她摁在床上,“我給你梳頭。”
艾沃爾實在擠不出拒絕的話,隻能這麼任由蘭蒂芙擺弄起她的頭發來。
沒錯,就是這樣,不要抗拒我。蘭蒂芙一邊用手指梳開艾沃爾打結的頭發一邊暗想,我除了這樣對你好,也再也想不到别的辦法了。
作為妯娌的親人關系應該就是我們的極限了。
想到這裡蘭蒂芙忍不住悲從中來,她努力克制情緒開口問道:“你這兒有梳妝鏡嗎?”
“沒有,”艾沃爾應得幹脆,“我不需要。”
蘭蒂芙輕聲笑了起來,掏出了自己常備身上的木梳給艾沃爾細緻梳理起了一绺绺亂發,邊梳着邊問道:“話說你這次在外頭浪了這麼久,難道沒給自己帶點什麼作紀念?”
“有啊,”艾沃爾說着用大拇指反手指了指背後,“櫃子上,有個神像。”
于是蘭蒂芙扭頭看了眼背後,确實一眼瞟見個奇形怪狀的比人拳頭大點兒的小像,于是應道:“看到了,那是什麼神的神像?”
“一個來自遙遠東方拉齊普特人的商品,聽說是他們的信仰中象征毀滅和破壞的女神。”
“居然有……這樣的女神啊。”蘭蒂芙低估着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背後櫃頂上的神像,她确信她看到了女神脖子上挂着一串表情痛苦的人頭以及坦露的豐滿雙/乳。
不過她現在還有别的事更需要在意。
“你在海澤比有見過霍夫堂嗎?”蘭蒂芙回過頭邊梳邊問,“我聽說那裡有幾座漂亮又堅固的異教神神廟,它們看起來是什麼樣的?”
“唔,有看到,不過也算不上富麗堂皇,”艾沃爾回憶道,“看起來和富裕的諾斯人民房也差不多,最顯眼的應該是屋頂上頂個十字架。有的十字架上還刻了個四肢被釘住的死男人。”
“那就是法蘭克人撒克遜人信奉的異教神嗎?他叫什麼來着?”
“是啊,教徒們喊他我主耶和華,挺拗口。”
“那你見過這個什麼華的信徒嗎?”
“沒,事實上那座霍夫堂看起來像是快荒廢了。”艾沃爾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說,“那神廟應該是法蘭克王招順反叛的哈拉爾德時順手要求他的教子修建的,已經很有年頭了,耶和華的信徒就是特别熱衷這種事。”
“那你還見過别的什麼教的信徒嗎?我是說……外國人?”蘭蒂芙又興緻勃勃地問道。
艾沃爾略回憶一番,撓着下巴說道:“還有哈裡發王國來的外國人,阿拔斯哈裡發,或者□□哈裡發,我也分不清。”
“聽說他們和咱們長得差不多?就是膚色更深些?”
“還有頭發又深又卷,睫毛也是。”艾沃爾繼續努力回憶,“個個都穿着長衫圍着披巾頭上裹布,每個找我搭讪的張口就喊‘兄弟’。”
“啊?”蘭蒂芙忍不住笑出聲,“每個都能把你認錯??這也太離譜了吧?換成諾斯人也不至于這麼離譜啊。”
“你要是看到他們的女人就知道為什麼個個都能把我認錯了。”說到這兒艾沃爾嘴上本就不甚明顯的笑意又斂了幾分,“有個哈裡發富商,擁有一整隻二十艘船的龐大船隊,他本人常待的大船幾乎就是個移動豪宅,船上養着他的十多個妻妾……”
“等等??多少個??十多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