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早已計劃好的那樣,第二天一大清早,艾沃爾與斯蒂比約恩趕早趁着潮水,告别約爾王夫婦離開了阿瓦斯尼斯,帶着兩具屍體回到佛恩伯格。
韋蘭那被野獸啃食得七零八落的屍首曝屍森林了事,而另一個人的葬禮需要認真操辦。斯蒂比約恩親自去向女先知請教定了個合适的日子,為雷金霍斯舉行海葬。
瓦爾卡親自下山來主持葬禮,并且帶來了斯瓦拉的誠摯問候。她跟艾沃爾一道監督指揮人們将雷金霍斯的完整屍體小心翼翼搬上船棺,那時他的陪葬品已經堆滿了長船。事實上,去過雷金霍斯家裡的人都知道他家中陳設相當簡潔,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物件用以裝飾,他本人雖然是什麼武器都可以迅速上手并且練就精湛技藝,但他最常用的還是劍盾,那也就是他挂在牆上能視作裝飾的唯一一對物件。所以他搬家去朗格納松時行李相當少,無論在哪兒安家都是一樣的風格。
隻有一點不同,他朗格納松的宅子裡被人發現有把雙手長劍擱在床邊,看起來是時常有拿來耍練,雖然他被派去緝拿布洛迪爾的那天他把長劍留在了家裡。
之所以船裡能堆得那麼滿都是斯蒂比約恩的傑作,在決定去奪回雷金霍斯的無頭屍體時,清楚雷金霍斯生活作風的斯蒂比約恩就開始大加采買,花重金弄來這一船羨煞旁人的陪葬。
死者“下葬”那日要用到的喪服也是兩位渥爾瓦女巫親手縫制的,加上一群仆從幫忙,他們将已經完全成幹屍的雷金霍斯“打扮”一新後才放進船棺裡。
雷金霍斯躺在墊了厚實的棉被上,下邊墊了層幹草,身邊除了金銀飾物還有陳釀蜜酒和幹花,畢竟季節限制,鮮花水果是沒辦法了。一條狗、兩匹馬、兩頭牛、一隻公雞一隻母雞全都被剁成肉塊瀝了血之後擺在死者身邊。
這煩瑣的一系列儀式結束之後,終于輪到自願殉葬的女奴出場,艾沃爾記得她,原因無他,她對雷金霍斯的愛意毫不掩飾,哪怕年齡差距有三十歲她也根本不在意,隻不過雷金霍斯(至少是自稱)他沒有興趣。總之這女奴的自願殉葬引起了不少人的唏噓,他們都無法理解一個正當青春年華的妙齡女郎為了從沒正眼看過她一次的五十歲老頭自願獻出生命這種事,現場甚至有男人表示隻要那個女奴願意,他馬上就可以幫她成為自由人再娶回家,但直到儀式開始那女奴都一臉決然不見絲毫動搖迹象。
女奴被瓦爾卡和她帶來的幫手們擡到臨時搭建的門形木架内,舉起又放下重複三次,第一次女奴聲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第二次則是見到了所有已故親人,第三次,她突然拔高嗓門,用微微顫抖的聲線大聲宣布:“我看到了我的主人……!他在金碧輝煌,綠草如茵的樂園之中端坐,向我微笑,召喚我前去,讓我去到他身邊吧!我将在死後的世界中永遠陪伴他!”語畢就潸然淚下,低聲啜泣起來。
本來就有諸多同情者的殉葬女奴這麼一哭也引起了一些婦人跟着濕了眼眶,艾沃爾從頭至尾對此事内心都毫無波動,别的不說這女奴自打她正式跟雷金霍斯拜師以來就從沒給過艾沃爾好臉色,她不敢公然忤逆國王之女但總之在艾沃爾跟前從來都是臭着張臉,連對女人遲鈍不已的雷金霍斯都察覺到了還表示了不解。
艾沃爾身旁的斯蒂比約恩重重歎了口氣,雖然之後他什麼也沒說,就在身邊的艾沃爾也能猜到他在感慨什麼。
被餓死的雷金霍斯去不了瓦爾哈拉,殉葬女奴的宣言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當然,也許那個女奴真的堅信死後她會迎向那種美好的結局。
……瓦爾哈拉……
想起這個地方,艾沃爾腦子裡自然而然冒出了某個兜帽獨眼老人的面容。
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艾沃爾不相信他就此消停不再打她的任何主意。
更讓她難受的是她甚至還不清楚那個兜帽男到底圖的是她的什麼。
而且……一想到那所謂“衆神之父”奧丁所在的環境,艾沃爾很難不懷疑,瓦爾哈拉能好到哪兒去,或者說……
瓦爾哈拉真的存在嗎?
女奴話音落畢後說完後人們開始用各種各樣的武器敲擊盾牌發出鼓點般有節奏的敲擊聲,女奴在這“鼓聲”中唱起旋律哀婉悠長的歌來,以此向在世的親友們告别,她的唱詞很是簡略,四五句後便結束,在瓦爾卡的注視下她走進搭好的帳篷,接着是瓦爾卡挑選的六個男人緊随其後魚貫進入帳篷,仍舊沒有停止的盾牌擊打聲掩蓋了女奴吃痛的悲鳴,六個男人全都完事兒之後瓦爾卡走進帳篷,用她的祭祀刀劃開女奴的喉嚨結束了她的性命,再将她擡到那寬敞的船棺裡,與雷金霍斯并肩躺在一起。
然後便可進入了葬禮的最後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