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很難不克制住好奇心像是飛蛾般趨近光源,貼在厚厚的,隐約散發黴味的門闆上側耳聆聽門内動靜。畢竟那是領主夫婦的房門,沒有縫隙和缺漏可以讓外人偷看,對于偷聽的結果艾沃爾本也不報太大希望,然而沒想到的是她耳朵一貼到門上就立刻聽到了父親粗着嗓門對某人怒道:“這回跟以往不一樣,她必須要成熟起來了!你明知我的打算,她無論如何不能再像以前那麼橫了!否則會害苦我們整個氏族!”
這突如其來的“罪名”定住了艾沃爾的雙腿,令她決定聽完這段對話再離開。
“這也說的太誇張了,”令艾沃爾欣慰的是母親果然表示了反對,“你不能把氏族的未來直接扔到一個九歲小女孩的身上。”
沒成想瓦林嗓門更大了:“就是你天天這麼毫無底線地慣着才讓她總也長不大!哦還有你給她找的那個盾女老師,跟你半斤八兩的慣!你看看艾沃爾的同齡女孩什麼樣的,她什麼樣!整天上蹿下跳不見人影,誰都不放在眼裡,想揍哪個揍哪個,想要什麼就拿什麼,針線廚藝全不會,她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自己必須做好準備面對每個女人都要面對的命運!”
“再怎麼說現在談這個也太早了吧?”羅斯塔的聲音小了下去,“就不能讓她無憂無慮地過完童年嗎?”
瓦林突然拔高嗓門幾乎是咆哮着吼道:
“可她終究是别人的老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為什麼不懂!!”
妻子這個詞,對艾沃爾來說一直是知道但又不完全理解的認知程度,然而父親這話一吼出口她立刻感到手腳冰涼冷汗直冒,竟瞬間就浸透了内衣,甚至還産生了瞬間的眩暈感,呼吸都急促起來。
“……我怎麼不懂!”羅斯塔努力争辯,“我隻是認為你實在太急了,出嫁前将女兒照顧得好些她将來高嫁了也更懂得感恩回報不是嗎?”
艾沃爾的手腳又涼了半分。
“你真是一點兒危機感都沒有啊,”瓦林痛心疾首道,“你不嫁有的是人想嫁,即便不能立刻懷孕産子先送過去生活也好,就你養的這副德行,奴隸的女兒都比你閨女懂事!不搶個先機你就不怕她前頭還有先到的占着資曆欺侮她?真為女兒好,就該早早嫁!”
“可……可你不也考慮過巴裡德嗎?你不是說過他們家被仇敵趕出領地,應該很樂意受你庇護嗎?”
“可我一直聯系不上他,眼看斯蒂比約恩又要來了,我不能再浪費機會,要怪就怪命運捉弄,讓艾沃爾失去嫁給堂兄留在家鄉的機會吧,羅斯塔,你明知道招惹了科約特維不會有好下場的,他已經陰謀襲擊我們好幾次了,我都不願想象下次再遭受他氏族的攻擊會是什麼光景,再不聯姻……你真想看海厄波爾遭受滅頂之災嗎?再說了,”瓦林突然嗓音溫柔起來,“你看西格德那孩子,來了這麼多回隻得到過艾沃爾的鼻孔和白眼,居然也不怎麼生氣,還替她說話,他會是個溫柔的好丈夫的,怎麼也不會坐視妻子娘家遭到報複打擊吧。早早把女兒送過去調/教調/教,沒準她也會成為稱職的好妻子,你實在太多慮了。”
“那……那如果斯蒂比約恩不願意呢?科約特維對誰來說都是頭疼的對手啊。”
“所以我才讓你好好跟艾沃爾談談啊!能多争取多少可能就争取多少!”
羅斯塔沉默之時艾沃爾落荒而逃,路上還踢翻了什麼東西發出哐當聲響,她也顧不得了隻是跑,一路狂奔回到房間鑽進被窩縮成抱着雙腿縮成一團,整晚整晚失眠沒能睡着。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麼,但總之,這個夜晚确實成為了她童年裡難忘恐怖的一晚,僅次于科約特維發動突襲那晚。
回憶已畢,艾沃爾突然想問問蘭蒂芙,如果時她半夜起來偷聽到這段對話,是會覺得羞澀又甜蜜呢還是同她一樣感到恐怖萬分,但她回頭看到蘭蒂芙歪着腦袋等回複的“無辜”模樣,問題哽在喉嚨裡問不出來。
“本來瓦林打算把我堂兄找來娶我之後繼承他領地,若是如此那我多少也算半個領主吧。”艾沃爾仍舊回避蘭蒂芙的目光故作輕松地扯扯嘴角,僵硬笑道,“但堂兄一家始終失聯,直到海厄波爾被屠滅也沒能面談,這就是瓦林的全部計劃。”
是嗎?蘭蒂芙盯着艾沃爾冷硬的側臉心想,總覺得艾沃爾一提到這個問題就黑了臉,是回憶到了更令她痛苦的過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