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今日可算來得巧,剛到了一批書,公子看看可有想要的。”
因着阮頤修常來,且身份尊貴,書軒内的招待小童原是識得他的,便趕忙迎上來。
隻是這旁邊身量纖細帶着帷帽的姑娘,倒是眼生。
“小厮剛去取書了,公子稍等;這位姑娘……是想看些什麼,又不知該如何稱呼?”
阮頤修看了阿稚一眼,轉而微微颔首,環顧了一圈四處。
“這是家妹,喚阮四姑娘就好。”
眼前的姑娘雖看不清面容,但舉止皆是世家風範。
旁人很少對他們這樣的小厮書童有禮相待,少部分人才不會用權勢頤指氣使。
而成陽侯府這兩位便是如此,不免讓人态度更好了些,生怕怠慢了二人。
“找些奇聞異志送上來罷,有趣些便好。”
阮頤修帶着繁枝上二樓,去了書軒内設的小雅間,半掩着衣袖給她倒了杯茶水,接着拿過桌子上剛放下的書,一頁一頁細細翻閱。
……
而一樓大堂倒是挺熱鬧的。
原是阮頤修已十七,卻尚未定親,本就是京城中炙手可熱的少年郎,又生得那般好。
奈何性子冷淡,對哪家姑娘都沒什麼心思,也不妨礙各家夫人貴女對他的喜愛。
那又怎樣呢?
淡些也好,以後院子裡清靜,且靜和郡主為人溫和,斷斷不會為難媳婦。
甫一進來,便吸引了注意力,更遑論跟在一旁的繁枝。
在場尚未出閣的姑娘本有些嫉妒暗惱阮頤修身邊是什麼人,在聽到書童的稱呼後才了然,原來是阮頤修的嫡妹,那倒是沒什麼所謂了。
現下也隻是好奇,這位剛回京的阮四姑娘長得如何,又是什麼性子,誰說養在外邊規矩不好的?
适才看着偏是挑不出什麼差錯,甚而有人想着去結交一下,或許會能更接近阮頤修一些。
——另一邊。
“縣主,怎生停步了?可有什麼需要?”
臨安縣主回過神來,彎了彎唇,想到剛剛聽到的議論,狀似不經意地轉頭向領路的小童問道。
“她們說的是成陽侯府上的四姑娘?”
“是。”
“她今日在這?”
“是,與成陽侯世子一道來的。”
臨安縣主沒再說話,繼續挑着架子上的書。
雖然她自小在中宮養着,待遇差不離,但到底不是親女,身份就有很大差異,行事上總想着附和奉承。
聽聞皇後所出的昭陽公主喜歡各種民間話本,便求了出宮令來這書軒瞧瞧。
沒想到在這能聽到那個姑娘的消息。
體弱倒是,性子軟?
呵,她倒覺得這阮繁枝牙尖嘴利得很呢。
……
回來時已經快到用午膳的時辰了。
馬車停在成陽侯府外,待繁枝下車後,阮頤修并未跟着回府,而是輕聲囑咐了幾句便換了個方向離開。
待回到院中後,早已候着的宋嬷嬷遞上帕子,給繁枝仔細梳洗,換上一件舒适寬松的衫子。
“姑娘回來了?今日出門可還盡興?”
“嗯,我帶了好幾本話本回來,哥哥答應我不告訴娘親,可得小心藏好了。”
宋嬷嬷看着眉眼彎彎的繁枝,心裡也很是欣慰。
當朝對女子并不嚴苛,尋常姑娘家日常也是能上街遊玩,不必拘在家中。
隻是自家姑娘因着身子弱的緣故,從小就被看得緊,之前一直在房中,之後又一直住在西華寺裡,這滿京風華是基本不知,沒點兒孩子的樂趣。
宋嬷嬷雖心疼,但也無可奈何,好在姑娘打小就不自怨自艾。
今日世子帶姑娘出府,她陪于身邊這麼些年,自是清楚繁枝的高興。
“姑娘,沈大姑娘方才往府上遞了個帖子來。”
“清然?我瞧瞧。”
繁枝擡起頭,站起身接過冬钰手上的帖子。
……
“公主,臨安縣主在外頭候着,說有事找您。”
昭陽公主擡了擡眼皮子,眼神示意了一下,身邊的大宮女翠柳便知曉了,随後臨安縣主在翠柳的引領下進了昭陽公主的寝殿。
“熙芮,我方才出宮給你帶了些不錯的東西。”
“李詩桐,本宮與你說過多次,要麼喚封号昭陽,要麼尊稱公主,無需這般親熱地喚本宮。”
昭陽公主名叫趙熙芮,作為正宮膝下嫡出的公主,自是身份地位不凡;當今皇後雖無皇子,但也絲毫不影響昭陽公主的受寵程度。
聞言,臨安縣主的動作一僵,眼底快速地劃過一抹怨恨,再擡眸還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趙熙芮最是看不慣這樣,這兩面做派往日裡不知道讓人誤會自己多少次了。
要不是父皇,她早就将這人給拖出宮去,沒得留在這裡礙眼。
“那臨安縣主便說說吧,拿了什麼?”
昭陽公主往前探了探身子,都是些小玩意兒,還有幾本話本子。
“話本留下罷,旁的本宮不稀得,你自己帶走。”
“是,那我先告退了。”
待臨安縣主出了寝殿,眼裡的情緒濃烈得已然藏不住了,指甲死死地摳着一旁扶着她卻含淚不敢言的丫鬟,盡力平息自己的怒氣。
皇上當年看她孤苦,把她接進宮後,除了給個縣主封号,便再沒怎麼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