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後,阮頤修便喚過繁枝身旁的春思去馬車上取了藥瓶來。
“外頭風大了些,還是得小心着。”
元祈随手斟了一杯茶,看着幾人在跟前忙活,明面上表現得沒什麼所謂,但心裡也是暗自驚奇。
就這麼會兒功夫,便要做到這個份上了?
“各位公子姑娘,這兒忽的落雪了,可還要前往梅林?”
叩門聲響起後,一個小厮恭敬地走進來,詢問着這些京中貴人的意思。
早起時天兒還好,京城裡頭也算不得太寒;但到底京郊不同,離得遠些,就這麼會兒功夫,倒是下起雪來了。
“那阿稚便留在這罷,要是……”
繁枝聽了這話,搶先一步阻攔下了自家兄長再欲開口的話,挽着沈清然的胳膊,柔聲說道。
“哥哥,無事的,我揣着湯婆子,不至于受寒。”
“若是怕冷,就再加幾件衣裳,阿修倒也不必這般。”
元祈清冽帶着戲谑的聲音從一旁響起,也打斷了阮頤修的勸阻。
“來都來了,總得瞧瞧罷。”
阮頤修斜了元祈一眼,還是不忍心讓繁枝白來一趟。
清風霁月的成陽侯世子并不想承認,自己是第幾回後悔應了妹妹的赴約。
……
這個時候梅林的紅梅開得正盛,方才下了雪,落在墨色蒼勁的樹枝上還未消融,暗香疏影,梅與雪柔和洇開,煞是好看。
繁枝在西華寺多年,也沒怎麼見過這般美景,雪中望去盡是梅染。
潋滟水眸欣喜地看向眼前的紅梅,唇角輕揚,笑得嬌軟,素來蒼白的臉上也有了些紅暈。
落入元祈的眼底,确是比那雪中寒梅都令人驚豔許多。
“繁枝可喜歡這個?去年我來了一趟就覺着這地兒煞是好的。”
沈清然停在原地,一邊等着繁枝跟上來,一邊開口,而她身後的趙恒也是一臉笑意。
“自是極好的,怎會不喜歡?”
繁枝的眸子在兩人之間隐晦地流連了一瞬,又豈會看不出其中的含義。
當下即了然表示自己去一旁看看就好,無需沈清然陪着。
聽了這話,沈清然面露赧色,倒是一側的趙恒依舊溫和,謝過繁枝後,輕牽着沈清然往前走。
沈清然沒這個意思,本想跟着繁枝一同遊賞,但不見得趙恒沒這個想法。
繁枝笑着看二人離開,剛想轉身去那邊看看,就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诶,你倒是好心,讓這二人獨處。”
繁枝扭頭,左右張望卻看不到那個讨厭的少年郎。
接着一聲嗤笑,聲音更明顯了。
“你倒是往上看啊。”
随即,在繁枝的視線裡,便是元祈吊兒郎當地倚坐在一棵梅樹的枝梢那兒。
一身黑衣,在紅梅和白雪的映襯下,少年清隽俊美的面容更加清晰,發上落着點點白雪,略微上挑的眼尾漾着笑意,放肆得像風。
真真是應了京中人人豔羨的張揚模樣。
“怎麼?還看呆了?”
“這不好吧?”
繁枝被這戲谑的話驚得立刻回神,到底是姑娘家臉皮子薄,被說得不禁羞憤,而後瞪大了水眸。
因着元祈忽的一下子跳下來,她吓得忙退後半步,下意識看去,又發現他其實毫發無傷。
元祈勾着笑,輕盈落地後,随意地拍了拍衣袍。
他怎麼可能沒注意到小姑娘投來的那隐含擔憂的目光。
繁枝此時才發現原本一直在身後的兄長不知所蹤。
“我,我哥哥呢?”
“你,你哥哥啊......他有些事要處理。”
元祈故意惡劣地拉長了語句,調子簡直不要太讨嫌,看到繁枝白嫩的小臉上浮現出氣惱神色後才見好就收。
他說得也不假。
原是繁枝欣喜下走得稍稍快了些,阮頤修和元祈本便慢慢跟在後頭,隻長餘方才突然現身,似是有什麼事。
元祈便被好友叮囑,顧好繁枝;即是這般還是得了阮頤修一記略帶警告的眼神。
繁枝眨了眨眼睛,也知道他應當不會再戲弄自己。
“姑娘是不是還想看花?”
冬钰看着自家姑娘亮晶晶的眸子,也顧不上春思方才的囑咐,說不出什麼勸返的話了。
“這雪好像愈發大了,姑娘就在這附近樹下先避避,奴婢去為您取了厚鬥篷來。”
“好,你小心些走。”
原是春思鬧了肚子,适才無法伴随繁枝一同前往。
僅有一個冬钰,她想着這風雪猛勢,久了時候,姑娘身上的披風定然是沒什麼用處,且适才碰了碰,手已是冰涼,不好再寒着了。
元小将軍不遠不近地走着,雖看着惡劣,但自家世子不在,也沒什麼法子。
更何況她落得後了也還聽着,是世子囑托這位幫忙照看姑娘的,既是世子的朋友,那應當是可靠些。
冬钰年歲小,沒春思那般思慮得周全,雖也有點不放心,但還是快步離去,想着盡早回來便是。
......
冬钰一離開,便隻剩繁枝和元祈在原地了。
“诶,怎麼不看我了?”
繁枝捏着手指,明知這般不合禮數,但就是不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