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二夫人陳氏打扮得有幾分簡樸,與平素張揚的模樣大相徑庭,看到繁枝,眼裡迅速閃過一絲精光,而後挂上和善的笑容。
“阿稚也來這了?”
“見過二嬸,今日來看看祖母。”
“怎的就走了?你啊,可得小心身子,身邊的人也得警醒使喚,侯爺馬上回京,若是發了熱什麼的也不好。”
一旁的宋嬷嬷掃去目光,這二房的在暗諷她們姑娘她又如何聽不出來,竟如此不得體,跟小輩這樣胡說。
“繁枝記下了,院子裡的丫鬟婆子都是盡心照顧着,便不勞您費心了。”
二夫人的臉色一僵,但到底也是在京城中周旋了這麼些年,很快就調整過來。
“行,那二嬸先進去了。”
小丫頭片子,還敢這般與她說話,不知長幼,果然沒得規矩,不似她的禾姐兒,通達事理。
繁枝微微颔首,待人走後,才不滿地噘了噘嘴。
她又不是個傻的,怎會分不出好賴?
回京也有個把月了,三房嬸娘和善,倒是這二房,背地裡不曉得說了自個兒多少壞話,她是小輩,長幼尊卑在那,本不該這般說話。
隻是兄長也曾與自己透露過,二房的野心大得很,一再退讓最後不知道要出什麼亂子,否則今日繁枝也會稍作忍耐,而不是以同樣的偏話說回去。
再者,這二夫人主意是打錯了,還以為繁枝能由她搓圓捏扁,即便人體弱,脾氣也不是沒有的,請安路上遇到幾回,回回這般,誰還想着什麼規矩?
繁枝不省得二嬸進去與母親和祖母談了什麼,隻是聽下人時不時議論,二夫人出院子時臉黑得很,回去後還摔了一套彩釉琉青茶盞。
——這廂。
陳氏在自個兒院子已然氣急。
如今二爺除了薪俸,還需要旁的銀兩去打點,總不得一直在五品不晉升,還是得走動一下。
陳氏也貼了些嫁妝,可也耐不住二爺常常與官僚上司去吃酒;禾姐兒就要及笄,這及笄宴要辦得風光也少不了銀錢,且不論時興衣裳,還有各式首飾要打,這都是陳氏現下想的。
聽聞成陽侯回京,又尋思如今掌家權淨歸大房,不若自己去賣個慘,分點過來,不論是廚房采買還是什麼,總能撈點油水。
那大爺要回京了,事情本就比較多,她幫忙分憂又有什麼錯?
不得不說,陳氏這一番說辭把自個兒都感動了,越想越有理,平素多精明的人,在丈夫官位的事情上倒是難得糊塗了一回,根本不去想這還未分家就想着分權,這事基本沒有過,如此不合規矩,竟還真去說了。
在老夫人面前自是不得這般說,她換下些金飾銀飾,做做樣子,才去争取這個,卻被兩人不輕不重地拒絕,并讓她多顧着禾姐兒的親事,到底姑娘家都快及笄了,早早定下為好。
本就被繁枝惹得不痛快,又吃了一嘴憋悶,回到院子裡便忍不住火氣,摔了自個兒最喜歡的茶盞。
這婆媳兩個在下她的面子呢!
且不說這老夫人一把年紀了還如此偏心!
“娘,怎麼了這是?你們站在那看着作甚,還不去收拾了?”
阮禾走進來,便看到一地狼藉,不滿地看向一旁的嬷嬷丫鬟。
見到自己女兒,陳氏稍稍壓了壓情緒,過去牽了她。
“不是去外頭看衣裳?怎的這般早便回來了?”
“娘,我聽說您去找祖母和大伯母反而是鬧了不愉快了?”
陳氏眉頭一皺,哪個下人如此嘴碎,膽敢說她的小話了?
“是,她們慣是這樣,偏偏是一府的,也不知在防誰,捏得那般緊!”
阮禾攥緊了手,有些無措和氣憤。
這樣的話,她的及笄禮怎辦?
父親又如何升官?
因陳氏早便帶着她一起學管家,故而也會跟她說這些,其中的利害之處她也門兒清。
關乎自個兒切身利益的事情,阮禾一下子就慌張了。
“禾姐兒不急,該是咱的體面娘便一定會給拿到。”
陳氏眯了眯眼,現下有了女兒在身旁,她慢慢地冷靜下來思索。
不久前,老夫人的話還仿佛在耳畔——
“陳氏,如今侯府是老大承爵,且尚未分家,他是嫡長子,況且老婆子我還沒去,自有老大媳婦兒來掌權,怎的?這麼些年了,你總不得不清楚罷,現在來院子裡說這番話是要做甚麼,你是二房主母,沒得失了你的規矩和臉面!”
這番不可謂不重,她嫁入府中近二十載,說她則個豈不是在說她擔不起主母身份?
本是夫妻關系不和睦,現下又被直戳心管子,陳氏連着老夫人一并恨上了。
既是這樣,她便自己個兒找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