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喜在藥鋪時被留在了房門外,見喬曦喪着臉進去卻笑着出來,心裡不禁佩服起了這趙大夫的功力。她找了幾個嘴碎的陳家婢女,問清楚了趙記藥鋪的事。
“小姐,她們說那趙記藥鋪是十年前開的,老闆娘當家。”二喜邊說邊拆掉了喬曦頭發上的珠钗。
“那老闆呢?”喬曦問道。
“老闆叫周元,聽說是老闆娘早年行醫救來的,”二喜說着将盤好的頭發輕輕散開,用梳子梳了起來“那老闆是個練家子,早年替人押镖,攢了些銀錢替老闆娘盤下了鋪子。”
喬曦聞言微微一笑。雖然她沒看清那周元的長相,但這人如此重情義,定是值得托付。
“我還聽說,老闆娘早年做生意被人刁難,都是老闆将人打出去的。”
“當真?”
二喜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梳子,拿出了一旁的桂花頭油,繼續道:“街上人都說老闆深情,什麼都由着老闆娘,說起來,老闆娘是臨州為數不多的女老闆。”
喬曦聽着心裡有些複雜。誠然,她為四月姐姐高興,但女子為商艱難也是不争的事實。畢竟“抛頭露面”,總會招來非議猜忌。
這時,認真進行頭發保養的二喜又開了口:“對了小姐,你知道趙記藥鋪為什麼生意那麼好嘛?”
“為什麼?”
二喜看着鏡子裡的喬曦神秘一笑,朗聲道:“老闆娘開發了不少養顔美容的秘方,各家夫人小姐都喜歡得很。”
聽罷,喬曦也面露笑意,怪不得那包房私密而精緻,原來是專為女客所設。
“好了,小姐,頭發也整理好了,”二喜說着,将梳頭的東西收好,“如果小姐還想知道詳細些,我明天再上街仔細問問。”
喬曦擺了擺手,讓人去外間休息了,想這那個叫“趙秋露”的女娃兒,眼底又是一酸。過去的事兒又湧進了腦海,連同白日那男人一起,把人攪得夜不能寐。
同一片夜空下,程若珩也遲遲沒有入睡。他從山上回來後就一直坐在屋裡發呆,滴水未進。忽然,一隻飛鴿落在了窗台,瞥見鴿腿上的一點紅,他隻好起身去看。
然而,看完紅條的程若珩心情卻更加複雜。信上說,聞餘舟中了狀元,皇上欲招其為安樂公主驸馬。這原本是他曾經心心念念的消息,如今已然沒了用處,程若珩無奈地搖了搖頭,望向了遠處的彎月。
不一會兒,一名黑衣衛悄然進屋。
“爺,小姐熄燈休息了。”
程若珩聞言眼神一暗。
“她,怎麼樣?”
“小姐回城偶遇了趙家藥鋪的老闆,趙四月,從藥鋪出來後看着好了許多。”
好了許多?程若珩面露苦澀,明明剛說了斯人已逝,看來,如今被抛下的,隻有自己。
“對了将軍,今天小姐也見到了周元。”
程若珩聞言皺起了眉頭。
“他可有異常?”
“沒有,盯周元的人說,他一如往常守着自己的妻子孩子。”
程若珩聽後不禁陷入了回憶。他和燕麟同在上京長大,他是程家軍獻上的忠誠,他是燕王送來的質子,二人處境相似,惺惺相惜。不過他們的身份不允許親近,所以隻能在私下“偶爾”聊聊。
記得那是一次皇家狩獵,二人都借口身體不舒服,騎着馬慢慢悠悠地跟在大部隊後面。
一向嘻嘻哈哈的程若珩看到“病恹恹”的燕麟,忍不住打趣道:“你這次又是什麼病?”
燕麟笑笑,不答反問:“那你呢,又是肩膀的上的舊傷?”
程若珩聞言也面露笑意,就這樣與燕麟胡謅起來。聊着聊着,程若珩突然心血來潮,朗聲問道:“燕世子,你将來想做什麼?”
燕麟聽到這個問題有些意外,眼前之人很少如此正經,但他還是思考一番,認真答道:“保家衛國,娶妻生子。”
程若珩聽後不禁笑出聲來。如今燕王的勢力如日中天,而他嫡長子的想法竟然如此平庸,他不禁問道:“就這麼簡單?”
燕麟低頭笑笑。
“這些已是不易。”
“哦,如何說?”
燕麟轉頭看向程若珩,一本正經道:“以你我的身份,‘保家衛國’未必能天下太平,‘娶妻生子’也未必能保人善終。”
而後來發生的事也卻如燕麟那日所說,但好在如今的程若珩能守着太平,如今的周元能守着趙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