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散了學，朱棣和朱橚不做逗留拔腿就往後宮趕，朱樉笑道：“老五，人家老四趕着回去見媳婦，你急着回去幹嘛？”

太子微微側過臉看了朱樉一眼，朱樉忙拍拍嘴，不說了，轉而去拿朱棡打趣。朱棡今日倒是好心情，桃花滿面，朱樉怎麼逗他都不惱，看來與王妃已和好如初。

朱棣今早去向皇後請安時，沒見着儀華，想必她已經聽說了昨夜的消息，正躲着他。

算來是自己不好，連累女兒家清譽。

但他還是想見她一面，道歉也好，提醒她提防宮中惡人也好，告訴她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也好，總之要再見一面。

也不知她現在心裡，是怎麼想他的？

朱棣步子急，朱橚小跑着跟上，低聲道：“哥，哥，你别生氣了，昨晚的事是我連累你和嫂嫂，我自去報仇。”

朱棣頓住步子道：“你知道這背後是誰？此事錯綜複雜，你不要管了，有哥哥在。”

朱橚有些惱，說道：“你也是，姐姐也是，都拿我當小孩。”

“姐姐？大姐說什麼了？”

朱橚便将鏡靜昨晚的話和盤托出。

朱棣道：“不愧是大姐，與我所料相同。”又道：“你聽大姐的，不要再生事。你若去對付那賤人，不慎将事情鬧大，風聲傳進孫娘娘耳朵裡，她必定強撐着病體勞心費神整頓宮紀，還怎麼養病？聽話，别讓大姐傷心。我自有計劃。”

朱橚的面容驟然黯淡，望着宮牆琉璃瓦上的殘雪悶悶道：“哥，其實我也知道我該安分些……隻是，我實在不想去相信大姐說的，孫娘娘這次的病難好……明明，明明看着與以往沒太大差别，就隻是瘦些……哥，我說句話你别恨我。我從小沒見過咱們娘，是喊孫娘娘‘娘’長大的，這次若是，若是她也……”說着便帶了哭腔。後幾句他原本想忍着不與朱棣說，不願勾得兄長跟着傷心，但這宮裡，除了同母哥哥，他還能向誰說？

“我懂……”朱棣歎口氣，拍了拍他的肩頭：“孫娘娘疼愛你，于你，于我們兄弟都有恩，你好好盡孝，就當是——向娘盡孝吧。回去罷，好生侍奉孫娘娘湯藥，讀書上進，她看着高興。”

朱棣和朱橚分開，去皇後殿裡。才寒暄了幾句話，馬皇後見他心神不甯，索性将話說破：“昨晚的事，你父皇知道你和徐氏清白，你不必怕。這話，我也同徐氏說過了。”

朱棣道：“終究是兒子不好，牽連徐姑娘。”

皇後撫着他額角，柔聲安慰道：“夫婦一體，經了事兒，情分才越深。徐氏雖年輕，是驚得起風浪的，這次的事，也定得住。今兒還去禦書閣抄書呢。尋常姑娘，風口浪尖上，避嫌都來不及，她就有這個膽識。大大方方去了禦書閣，這下誰還敢說她什麼？唉，隻是你父皇，又造下了殺孽，可憐那幾十個無辜的小火者們。娘已經悄悄安排下去，給他們家人送了些錢。阿彌陀佛。”

朱棣也跟着閉目合掌念了一聲佛号。

聽說她沒受到驚吓，他稍稍安心。

朱棣略坐了坐，便告退，猶豫一番，還是決定往禦書閣去。

午後北方飄來大片彤雲，一面出着太陽，一面又洋洋灑灑落下細雪。寒滋滋的風，分外蕭索。

上次在禦書閣見着她，一見如故，把他高興得整夜睡不着。這次到禦書閣，卻是這般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