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月來,雖然反反複複,但基本向好。你不必太過擔心。”皇帝說。
皇後笑道:“有你陪她,我擔心什麼?”
皇帝紅了臉道:“這不是,她病着麼,我就……”
皇後笑道:“我知道……又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皇帝和皇後言語晦澀地聊起皇帝的後宮,朱棣儀華便帶兩名公主告退。
送走小公主們,朱棣和儀華在宮道上慢慢踱步說話。
“今兒的晚膳,格外可口。想不到你連鹿肉也會做。”朱棣說。
“想起在宋人寫的食單上見過,照着做來試試,誤打誤撞罷了。”儀華笑道:“是殿下的鹿肉好,奴不過錦上添花。”
“鹿是我帶着允恭一同打的。”朱棣道。剛剛當着帝後的面兒他沒說。
“殿下疼他。”
“可惜我的馬鞍,還沒載過你,先載了他。”
儀華“噗嗤”一聲笑了,輕聲道:“那奴可要吃他的醋了。”
朱棣臉龐熱熱的,笑道:“以後就都是你的。”
說得儀華面龐也熱熱的。
朱棣問她:“允恭說,你會騎馬?”
儀華輕輕“嗯”了一聲。想起稍早前皇帝跟公主們談論潇虹的馬術,不免覺得壓抑。
朱棣笑道:“我問允恭時,他說,‘我姐姐什麼都會’。”朱棣模仿着允恭的得意聲氣。
“這孩子真是……”儀華哭笑不得。
“他是生怕我小瞧你呢。而且是今天跟我混得熟了,沒拿我當外人,才這麼說。旁人面前他收斂得很。”将允恭今日在太子跟前的表現說給儀華聽,又道:“雖則大将軍出征在外,但我看允恭穩重懂事,并不亂來,因此你别太過擔心家裡。”
“是。多謝殿下。”
“說起來,今天那隻鴿子,是允恭拿彈弓打下來的。不愧是你的弟弟。”這是拿以前儀華踢毽子的事取笑。
“他比奴強,奴可不會打鴿子。”儀華笑說。
“那你會打什麼?這是什麼?”朱棣指着自己的額頭,笑道。
儀華說出口又很羞,不說又被他故意逼問,隻好極低極低幾乎是用氣聲飛快答道:“夫婿。”
兩個字将朱棣炸成煙花,剛剛捉弄人的架勢全抛到九霄雲外去了。這下兩個人誰都不敢看誰,筆直地看着前方路面往前走。
沉默一會兒,朱棣開口道:“嗳,你還沒說說,你今日都忙什麼了?”
儀華道:“上午幫皇後娘娘核對年底賬目,又做了棗泥卷。午膳卻聽說殿下出去打獵,棗泥卷也被公主們吃光了。下午去東宮,陪太子妃準備年節。”
“怪我當時忘了立刻派人回來禀告母後一聲,辜負你一番心意……”朱棣道:“我也是臨時被二哥拉去……二哥那個人,想起一出是一出,性子又急得一刻都等不了。路上,我還想你來着……我想,你若喜歡騎馬出去走走,等咱們——等将來,我帶你一道出去。”
“真的?”儀華訝異,不自覺地問出來。畢竟皇帝對女子騎馬外出的态度在那擺着。
“那是自然。我何時騙過你。”朱棣說。
儀華垂首輕聲道:“算來奴與殿下相識,總共,也就一個月。”
“那你敢不敢信你眼前這個,隻認識了一個月的人,這輩子都不騙你呢?”
儀華避而不答,輕笑道:“殿下好大口氣,動辄,就輕言‘一輩子’。奴不是信不過殿下,隻是世間事,太多身不由己。還是不要輕易許諾、徒增傷感為好。”
朱棣頓住步子,嚴肅道:“我敢說,就敢做。你隻告訴我,你敢不敢信?”
眼前少年注視着她,黑眸子裡流動着光。
儀華暗歎:“他此刻情真意切,也就夠了,我又哪裡管得了‘一輩子’的事呢。”
于是她迎上他的目光,說道:“殿下敢,奴就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