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源已經坐了回去,仿佛剛才的舉動都是錯覺,歪着頭,笑容狡黠。
“心情好點了嗎?”
賀子睿耳朵漲得通紅,呐呐說不出話來。
“傻瓜,别突然這麼做啊!”他喃喃自語。
他想起了遙遠的初中歲月,那個時候兩人剛成為朋友,會邀請對方到自己家裡去玩。
賀子睿家長是攝影師,在資訊不發達年代就走南闖北,見識過很多東西。他家裡有個很高的架子,放着珍藏的唱片、電影和遊戲光碟。
他們兩個會在周五放學的下午溜去賀子睿家裡打遊戲,童源來了幾次就不再客氣,四仰八叉窩在沙發裡,指揮着賀子睿去冰箱拿冰激淩,兩人一邊鬥嘴一邊吃零食。窗台上的蘭草安靜生長,時光就這樣悄悄過去。
咖啡館的小姐姐提醒童源賀子睿自己要打烊了,所以他們回了宿舍。
他們回去的時候,又遇上了問題。
因為時間已過午夜,女生宿舍樓宵禁了,宿管大媽把大門鎖了,童源根本進不去。
賀子睿感覺非常愧疚:“不好意思。”
“你如果真抱歉就不會在這裡了。”童源沒好氣說,“下次别再亂跑,我就算是行善積德了。”
她本來是想打趣一下,但賀子睿沒領會到。
賀子睿低着頭,如同犯了錯的小狗,杏圓眼裡滿是歉意:“對不起。”
童源擺擺手,強硬地将賀子睿攆回男生宿舍,然後開始給孫琬祎發微信。
三分鐘後,孫琬祎出現在大門另一側。
“你又幹什麼去了,我們不是剛剛才分開的嗎?”孫琬祎震驚。
“日行一善,積攢功德了。”童源聳肩。
孫琬祎剛洗完頭,頭發半幹不幹,穿着一件米色的小熊睡衣。而童源則是一身沒換的漢服,和她隔着門對望,兩個人就像來自兩個時空。
“找宿管阿姨開一下門,我困了。”童源打了個哈欠。
“告訴你個不幸的消息,今天輪到那個很兇的宿管值班,而且她已經睡了。”
燕外宿管大媽大都人挺好,隻有一個比較兇,對學生很不耐煩。平時常能聽到她在一樓門廳訓人,尖利的大嗓門能一直飄到三樓孫琬祎她們耳朵裡。
“我要不去小池塘旁邊的椅子上睡一晚上?”
童源嘴角聳拉下來,小圓臉上滿是沮喪。
“沒事,我去叫她,要罵也是咱倆一起挨罵。”孫琬祎說。
她往宿管門口走,一不小心和林倩撞了個滿懷。
“你有看到童源了嗎?”林倩見是孫琬祎,急忙問,“她剛剛突然跑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手機消息也沒回。”
孫琬祎指了指門外,林倩看過去,童源跟她揮了揮手。
于是她倆一起去找宿管,敲了很長時間門,裡面出現一張兇神惡煞的臉。
但還沒等劈頭蓋臉的辱罵到來,林倩随手捋了捋頭發,瞬間眼圈一紅。于是在接下來的五分鐘内,孫琬祎聽到了一個關于舍友外出實習被領導壓榨,改方案改到深夜,所以萬般無奈在宵禁後才回宿舍,而她作為二十四孝好舍友,不得不想方設法放舍友進來的故事。
孫琬祎終于領教到了林倩的編故事能力。而林倩态度還非常端正,長發微亂,楚楚可憐,滿口好話應和宿管,還露出知錯就改虛心接受的表情。
看似是全盤照收罵不還口,實際一個字沒往心裡去。
在林倩高超的演技下,她們騙到了宿舍樓鑰匙。
“以後不能那麼晚一個人出去,微信也不回,遇到危險怎麼辦?你知不知道我們擔心死了,以後行程必須報備,聽到沒有。”林倩一打開門,就闆起臉教訓童源。
“沒事,是唐哲給我發的消息,去找賀子睿。”童源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萬萬沒想到,沒有被宿管教訓,反而被舍友逮着訓。
林倩嘴唇動了動,最終堅決表示:“我會去和唐哲說的,他怎麼能那麼欠缺考慮?找人他自己不會去找嗎,有必要非讓女孩子大晚上單獨出門嗎?”
孫琬祎驚訝林倩居然還有這樣一面,和她平時娴靜溫柔的風格完全不符。
她突然覺得林倩這樣很像個操心的老母親。
她把她倆送到宿舍門口,終于松了口氣,耳根子總算清淨了。
結果轉頭,看見李小琪站在身後的陰影裡。她手裡抱着臉盆,應該是剛從洗漱間回來。
“你和他們出去了?”李小琪皺着眉問。
孫琬祎想到李小琪和林倩的關系,于是簡單解釋了一下今晚的事情。
但李小琪沒有,反而語氣更加生硬:“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和林倩關系那麼好了。”
“我隻是……”
李小琪搖搖頭,用一種竭力營造平靜但還是難掩尖酸的語氣說:“你不用和我解釋,我能理解。”
但孫琬祎知道她還是不舒服了,但她自認為在這事上并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李小琪的事情。
孫琬祎也有點生氣了:“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她看到李小琪臉上浮現出受傷的神情。
“算了,”李小琪臉上浮現出一種失望又解脫的笑容,“你和她們玩吧,我祝你前途似錦。”
“……”
孫琬祎想說幾句話,但李小琪已經抱着臉盆進了寝室,然後迅速爬上床拉上床簾。
宿舍已經熄燈了,一片漆黑。蔣妍和謝夢雨都睡得正香,可以聽到輕微的鼻息聲。
孫琬祎也躺到床上,四肢攤開,郁悶地吐了口氣。
不是,這都算什麼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