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壇邊,
四月的晚上風一吹,還是有點冷。
宋染拉緊衣服,坐在花壇瓷磚邊緣處,劃拉着手機。
本來定好她帶任晚晚去吃日料,結果剛下樓,姜氏那邊有項目出現纰漏需要她立刻去公司開會商議對策。
五分鐘前打的網約車仍舊原地不動,她摁着發痛的太陽穴,猶豫要不要取消。
真是流年不利。
今年也不是她的本命年,怎麼莫名其妙會這麼倒黴。
她想了想,收回手指,将手機揣回兜裡。俗話說的好,來都來了。她等都等了,萬一下一輛車比這輛更慢呢。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因為沒有休息好,隻睡了幾個小時的午覺,宋染感覺眼皮越發沉重。于是揉揉眼睛試圖找回一絲清醒。
還是很困。
她煩躁地拿出手機準備取消訂單,司機的電話這時彈出來,右滑接通。她左右環顧,以為司機已經到達周圍。
花壇對面一角處,有個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宋染下意識定睛望過去,男人神色漠然,比剛才在樓上遇見的時候還要冷上幾分。
黑色長袖襯衫,熨燙筆直的西裝褲腿,襯衫處最上方的兩顆紐扣被解開,之前穿着的外套也不見所蹤。她想大概是包廂裡燥熱,對方因為熱出來透氣。
但透氣也不至于在大門外。
耳邊是司機包含歉意的聲音說讓她再等一會兒,馬上就到。
微風拂過發梢,絲絲涼意吹在臉上。一切聲音都消失殆盡,她隻聽見自己愈發響噪的心跳聲。
不是心動,是心悸……
人面對危險,總會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忽地聯想到五年前和他見過最後一面,也是在一個氣溫低涼的夜晚隔着一段距離遙遙對視。
大腦凝固幾秒,她機械地轉過頭,脊背僵硬筆挺,目視遠方。
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不認識,難不成要她腆着臉上去和人寒暄。
問他還記得她嗎,就是五年前不僅拒絕他的結婚請求還拉黑他的那個不識好歹的女的。
怕是一張嘴,他能當場将她滅口。
就在她從一默數到五十,眼前駛過第五輛白車時,一道人影壓下。
顧向南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的前方,兩個人默契地保持沉默。
她聞到他身上的絲絲酒氣,猜不出是在飯局上不小心染上,還是他自己喝了酒。記憶裡熟悉的氣息漸漸包裹住她,若有若無的松木香環繞鼻尖。
繞得她心間發慌。
不知道過了多久,雙腿有些發涼,她隻穿了薄薄一層的西裝褲。
宋染垂下眼,往旁邊挪動,幹澀道,“顧總您也在等人?”
面沖街道,顧向南偏頭涼涼看她一眼,帶着某種無法言喻的情緒,不作回話。
也無視她特意挪讓出來的位置。
宋染低頭望過去,内心了然,他有潔癖,怎麼可能會跟她一樣随意坐在花壇邊。
她真是困糊塗了,才會開口說話。
手機震動兩聲,是司機的電話,他說已經到了。
正想回話,起身找車,手中一空。
她茫然地看顧向南告訴對方不用了,然後挂斷電話。
手機又被塞回手中,黑掉的屏幕映出她愣住的面孔。
不是,他有病啊。
那是她好不容易等到的車!
髒話堵在嗓子眼。男人輕飄飄掃過她,冷着臉往回走。
人漸行漸遠,留她在風中淩亂。
過了半會兒,他折回來手裡拎着東西,還沒等她看清,一件西裝外套被扔到她的腿上。
黑色卡宴停在路邊,司機下來拉開車門,站在旁邊。
“上車。”
這是相遇以來,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宋染腦子發懵,事情怎麼就發展到她要上他的車了?
更何況,憑什麼啊,她憑什麼上車。
瞧見她不動,顧向南冷聲發問,“要我請你?”
“不用,我朋友等會兒來接我。”
他定住腳,和她對視,下颚緊繃。片刻後移開視線,徑直上車。
車門被關上,車内車外阻隔成兩個世界,她看不見裡面的人,裡面的人卻能清晰地看見她的樣子。
司機向她微微颔首,緊接着回到駕駛座發動汽車。
宋染認出來那是一直在顧向南身邊工作的司機,他自然認得她。
他身邊的人倒是很少替換,不像别人隔三差五就要換司機。
他們說長情的人總會念舊,所以會留着自己熟悉的人。
她沒什麼表情地起身,單手拿着顧向南留下的外套。
他最好别長情,不然她得被他報複到死。
回到酒店,
宋染從浴室出來,直接摔進柔軟的床鋪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