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雙洞若觀火、仿佛會說話的眸子一經對視,簡俏難得有一絲心虛。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莫名給她一種抛夫棄子的既視感。
可他們二人的關系,既算不上配偶,也沒有孩子。
想到這,簡俏底氣橫生:“沒有為什麼,如果硬要說的話,”她深吸一口氣,“我會對你負責的。”
——直到孩子出世。
魅魔在心裡小聲補充。
簡俏沒有和這裡的原住民争奪的念頭,自始至終她的目标都很清晰,那就是帶回擁有最強者血脈的孩子。
至于提供血脈的男人最終會怎麼樣,不在她的考慮之中。
時間不等人,她僅能維持目前這張臉半年,至今還剩不到三個月。也就是說,她必須要在三個月内睡到人。
想到這裡,魅魔重新仰頭,看向眼前仍在看自己的青年。
簡俏認真瞅他:“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所以,我們和好吧,不要再生氣了。”
和好?生氣?
謝長辭低頭,緊盯着少女開開合合的唇,抽出一縷心神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
原來先前他竟是在生氣嗎。
察覺到這一點,謝長辭忽然擡眼,撞上魅魔懵懵然的視線。
見他眼中漠然的神色被沖淡,轉而再次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簡俏沒多想,以為他聽進去了,遂滿意道:“那我明日再來看你。”
話畢,她望向窗外。
來的時候是午間,因為沒打算過夜,簡俏起身彎腰穿鞋,準備下山,下一刻卻聽到了一聲低沉的悶哼。
下意識轉過身,魅魔心中猛地一跳。
長發散落的謝長辭,此刻像是個妖精。
不知道為什麼,臉還是那張臉,可現在的他給人的感覺和平時很不一樣。
簡俏瞥了一眼,很快發覺那人的裡衣不知何時被汗浸濕,甚至透出衣下分明的肌理。
而衣袍的主人,此時正用那雙眼型淩厲的眸,欲将看向他的人刮得鮮血淋漓。
——豔如山鬼。
腦海跳出陌生字眼,簡俏的眼皮猛然間跳動了一下,嗓子有些發幹。
或許是氣氛太過晦暗,她生出了幻覺,竟覺得他望過來的眼神竟然像極了……索吻。
念頭剛冒出時就被她壓了下去,無論如何,她可是記得很清楚,面前的這個男人可以輕易取走自己的命,而現在,就像是有人忽然告訴她:
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劍道怪物正以下位者的姿态乞求她施舍一個吻。
而這怎麼可能?
可事實的确是他不願松手。
兩種截然相反的判斷令魅魔有些驚疑不定。
但很快,緊接着發生的一幕沒有給她思考時間。
簡俏隻覺腰間一緊,伴着清脆的鈴音,眨眼間她就被輕而易舉地架起翻了個面,雙腿被迫繞過對方勁瘦的腰。
未曾設想會遭到如此“擺布”,魅魔張大了眼睛,已然呆在原地。
“抱我。”
說這話時,他的聲音是冷淡的。
簡俏下意識擡眼,撞入來人幽焰橫生的眸。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會說的話。
謝長辭說完便不再多言,隻垂着眼,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就仿佛剛剛開口的人不是他。
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意識到這一點,簡俏想也沒想,雙手繞過窄腰,很快配合地将面頰貼在男人胸前,當聽到明顯比平時快上許多的心跳聲時,右眼皮沒忍住跳了下。
他居然真的記住了她曾說過的話,并且學以緻用。
聯想到溫泉那次的“教學”,簡俏非但沒有感到觸動,反而想起了很早發生的一件事。
彼時,她還不是深淵的小女君,不曾去過外面的世界。就在某一天,簡俏忽然得知,深淵上方的人類和其制造物爆發了一場空前的戰争。
人類恐懼于模拟物模拟真實的變化【1】。當後者足夠拟人,會喚起前者的驚慌乃至厭惡。
簡俏忽然閉上眼,擡頭輕吻謝長辭的嘴唇。
此時,她雖然看不見,但能感知到那人的視線。
她想,她或許理解了那時人類為何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