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厲城揚蒼雲門下精細養着,沈緣的身體慢慢好起來,他每日三餐不斷,各類各樣丹藥貼心備在身邊,孟師叔每半月為他來摸一次脈象,奇珍異寶流水一樣送來。
還有些年紀小剛入宗門的小弟子,在練功時溜了号,專程從後山繞到他的屋子外面來,隻為一睹傳說中沈仙君的容顔,沈緣随手拿起一根戒尺來試劍招,屋外便全是劍尖劃破空氣的“飒飒”聲,在屋内念一句書,屋外便像藏了窩蜜蜂一般嗡嗡作響。
他們一窩蜂地擠在外面叽叽喳喳議論不休,就算沈緣功力再不濟,又怎麼會察覺不到?隻怕他一拉那扇門,這些豆丁大點兒的小弟子便會如同傾瀉而下的洶湧瀑布一般,挨個兒臉朝地地摔在他面前,亂成一鍋的豆子粥——要是一顆一顆地将那些黃豆綠豆紅豆扶起來,給他們每個人都拍一拍身上的灰,那可太麻煩了。
“沈師兄……”
這幾日正是盛春之景,蒼雲峰後的湖水也慢慢漲起來了。十幾個小弟子扒着窗子踮起腳尖往窗子裡頭望了許久,那薄薄一層窗戶紙遮住了他們的目光,叫這些小弟子隻能看見一些模糊的剪影。
沈緣原本借着太陽照進來的些許光亮,翻出曾經那本落了灰的音律書看了幾頁,可沒過一會兒那光亮便愈發黯淡,他擡眼望去,隻見那糊的窗戶紙後面,十幾個腦袋擠在一起,扒着台子仰頭,幾乎要跳起來看。
可誰也沒敢打開那扇原本就沒關好的窗子,隻是猶猶豫豫地你推一下我,我撞一下你,小聲地在外邊議論。
“怎麼了?”
沈緣打開菱花窗,順勢将臂肘壓在窗台上,含笑看着外頭那些面露驚慌失措和尴尬顔色的小弟子:“在我的屋子外頭蹦來蹦去,是有什麼事找我嗎?”
“……啊!”
“哇。”
“師……師兄。”
沈緣:“?”
青年眉目含柔帶笑,此時一陣輕風吹過來,将底下十幾個小孩子的頭發糊了一臉,他們手忙腳亂地把自己整理好,才反應過來七七八八地行禮,聲音斷斷續續,有高有低,十分不合拍,小孩子臉皮薄,眼見着全都“唰”一下紅了臉頰,個個都像是犯了錯将要被打手闆的模樣。
“……都說了要先行禮了。”
“是你看呆了好不好?還怪我?”
“是你在外面跳才會驚擾了師兄……我們還沒準備好呢。”
“我矮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緣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一手抵在下巴間,微俯着身子望了眼這些小弟子的腳下,看見他們依舊踮着腳尖搖搖晃晃,隻為把全臉露在窗戶之上,白衣仙君笑意更深:“你們踮着腳尖,是最近師尊教了什麼特别的功法嗎?”
幾個孩子推推搡搡,沒過片刻便選了個看起來大一些的“頭頭”出來,那小弟子臉頰還紅着,卻一身铿锵,隐約有一些沈緣小時候的影子,他首先朝沈緣施了個周正的禮,才道:“師兄,師尊叫我們陪……”
“喂!不是這句!”
旁邊一個長相張揚的孩子用手肘給了他一下暴擊,然後搶先道:“我們在後山林子裡玩,不慎将紙鸢纏在了樹尖上,想請師兄幫個忙,将那紙鸢給我們摘下來……”
“我?”沈緣挑起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這宗門裡能隻憑微末功力掠上樹尖的人不少,摘一隻紙鸢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沈緣也樂意去幫他們這個忙。隻是這些小弟子偏偏隻來找他一個人,這倒是有些叫人不解了。
“這也是師尊吩咐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