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扔出去的刀子,變成回旋镖,此刻正中眉心。
-
西羅被下了烈性藥,曼德拉急火攻心,吐了很多血,體力不支,沒辦法跟西羅交|配緩解藥性。
蘭禮讓多隆找來了中央星最好的醫生,看着他們脫離危險後,才離開。
整個過程,蘭禮看起來一切正常,回到家後,他吐了。
趴在洗手池裡,吐得昏天黑地。
這個種族,這個社會,這片土地上畸形的法律,無一不讓他感到惡心。
生命從出生那一刻開始,被分成三六九等,等級高的可以随意踐踏、掠奪等級比自己低的同類。
沒有道德,沒有底線,甚至沒有文明。
持強淩弱,漠視生命。
弱小會被當作牲口一樣奴役壓榨,法律不保護弱者,反而維護強者的利益。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力感,令人窒息又絕望。
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太惡心了……惡心到蘭禮頭皮發麻。
蘭禮吐到力竭,抓着洗手台,緩緩跌坐到地上。
【哎,宿主,請不要共情這個世界哒。】小白伸出胖乎乎的爪子,隔空揉了揉他的發頂。
【優勝劣汰,弱肉強食,自然法則哒。你要記住,你現在是隻蟲,不适合用人類世界的道德水準和認知來看問題,否則你會過的很痛苦哒。】
【長此以往,精神會出問題哒。】
道理都懂,但蘭禮清楚,他做不到。
突然很想麻痹自己,短暫逃避現實。
蘭禮此刻太讨厭清醒。
這大概就是酒精存在的意義。
蘭禮喝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酒。
多隆不知道他之前不會喝酒,挑了兩支最好的開。
蘭禮本着不能浪費的精神,悶了一瓶半,剩下半瓶被海茵拿走了。
毫無疑問,蘭禮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錯亂間,打碎了空酒瓶,玻璃渣子鋪一地。
多隆第一時間進行了深度清理,蘭禮的腳還是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海茵就是這個時候到的。
月光高照,他風塵仆仆出現在迷離的夜色裡,像極了着急趕路的風雪夜歸人,眉眼蓄滿濃郁的擔憂。
“雄主,您的腳受傷了,讓我看看,好嗎?”海茵單膝跪在蘭禮腳邊。
蘭禮喝醉了不吵不鬧,哪怕醉的精神恍惚,他也體态端正,沒有佝偻着背,坐在那兒像個又乖又呆的小學生。
他垂着薄薄的眼皮兒,目光呆滞盯着海茵看了半天,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海茵等了會兒,見他沒拒絕,自作主張彎下腰,輕輕握住那截清瘦的腳腕兒。海茵将蘭禮的腳擡起來,托着他的腳心,踩到自己那條折疊起來的,健康的腿上。
海茵的手指布滿薄繭,皮膚傳來粗糙的觸感。腳心下的溫度,太有存在感,不容忽視,蘭禮擡腳躲了躲,圓潤的腳趾頭,不自覺蜷縮起來。
“癢~”他含含糊糊吐出一個字。
“雄主,馬上就好,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蘭禮乖乖點了點頭,豐盈爽利的發絲,跟着滌蕩。
海茵把他的腳脖子重新捉回來,放好,拿出消毒棉簽,動作輕柔地替他清理傷口。
蘭禮皮膚又白又嬌,玻璃飛濺劃傷了腳背,傷口不足一公分,不深,卻流了很多血。看着極其誇張刺目。
腳是蘭禮最敏感的地方,被海茵用手碰來碰去,他臉上染上一層比醉色更深的潮紅。
高于金屬屏蔽器的那雙寶石眼,深邃沉靜,充滿冷感,專注耐心的樣子看起來賞心悅目。
哪怕擋住了大半張臉,蘭禮也能依稀判斷出,面罩下的這張臉,擁有不俗的容顔。
蘭禮沒來由,醉的更厲害了。
他用蝸牛一般慢的語速說道,“還~要~喝,把~酒~還~我。”
“雄主,您不能再喝了,明天早上起來會難受。”海茵擡起眼睛看着他,對上視線的一刹那,又迅速垂下。
蘭禮抽回腳,搖搖晃晃站起來去拿酒,結果渾渾噩噩地踉跄了一下,直接撲進了海茵懷裡。
海茵瞬間僵硬,托着他一動不敢動。
蘭禮勉強抓住那兩條勁瘦有力的胳膊,站穩身形,緩慢擡起醉意朦胧的眼,“求~求~你~”
“好~不~好~”
喝醉酒的雄主,好會撒嬌。
金屬屏蔽器下,冷薄的唇角繃到極緻。
蘭禮沒撐太久,撒完嬌不到兩秒,半倚半靠在海茵臂彎裡,頭一歪,睡着了。
送蘭禮上樓休息的時候,多隆拉住了海茵的衣袖,眼神意味深長。
海茵自然能讀懂那個眼神背後的含義,但他并不打算這樣做。
比起死亡,他更害怕第二天醒來,看到那雙不染塵埃的眼睛裡充滿厭惡。
對他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