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小年節,龍彥北與林輕用完午飯,正讓林輕上樓小憩的時候,小鄭從宅外回來,帶回了何媚死了的消息。
“昨日?崑西大牢?”龍彥北問道。
“回太太,是昨晚死的,是死在大牢。”小鄭恭敬回答。
龍彥北咬了咬唇,用餘光瞥了眼旁邊的林輕。
當初林輕把在荒池遇到何媚,又将何媚送了官的事告訴她時,龍彥北也隻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并沒多說。
何媚不足為意,而且何媚的遭遇更是罪有應得,可畢竟之前在林輕和何媚之間,她犯了錯,那事讓林輕受了太多苦,讓林輕記恨了好久,回到龍家還以此懲罰了她好久。所以在何媚的事上,龍彥北實在不敢多言。
現在何媚死了,龍彥北也不好說什麼,她敷衍地說了聲知道了,就讓小鄭下去了。
林輕哪會不懂龍彥北的心思,而今她哪還會介懷何媚,她現有身孕,龍彥北對她簡直百般呵護,雖然她一遍遍告訴龍彥北現在時間太短,完全無礙,可龍彥北偏以月份小容易滑胎為由,什麼也不讓她做,什麼都不用她操心,簡直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掉了,對她金貴的要命,龍老太太看見都嫌棄得翻白眼。
林輕掩嘴打了個哈欠,眼圈微微泛紅。
“太太,我這就上樓午歇,太太糧倉那邊還有事,快去快回為好,今日是小年節,早些回來吧。”
龍彥北見林輕露出困意,她也不多耽擱,讓舒兒陪林輕去午歇,自己則是讓墩叔安排車去糧倉。
龍彥北出了宅子,林輕卻輕輕走出卧房,來到香華堂,小鄭已經候在了裡面。
因為有孕在東郊暈倒,龍彥北和龍老太太都不讓林輕随便離宅,林輕知道龍彥北是心疼她,可龍老太太則不同,嘴上說着她有孕得歇息,可但凡龍彥北不在宅裡,老太太的折騰一樣也沒少。
無法随便離宅,外面的信息就無法獲取也無法查詢,可是還有太多疑點和問題沒有搞清,林輕想來想去,覺得必須培養一個靠得住的人幫她辦事打探消息。
東郊一事舒兒被龍老太太罰打罰跪,和林輕一同出去的小鄭卻被林輕懇求着保了下來,她知道小鄭人忠誠,腦子也靈活,便安排他當她的眼她的腿。
“何媚入獄這段時間,都有誰去探過監?”林輕問。
小鄭邊搖頭邊說:“沒有,姨太,無人探監,隻是提審過兩次,那何媚瘋瘋癫癫,說話颠三倒四,但倒是對罪名供認不諱,現下臨近年節,本要年後處置,誰知她還沒挺到過年。”
林輕聽聞不做聲色,她在香堂裡慢慢踱着,走到案邊,拿起一顆香丸,在鼻前輕輕聞着,思考着。
對于何媚,林輕早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她将這個衆人以為本該在大火中燒死的女人作為石頭一樣扔出去,希望能泛起點點漣漪,而現在……她不确定她是否得到了她想要的。
她也想到确實不會有人去見何媚,何媚的性格能力還不足以知道和參與更多,完全算不上有用的棋子。
而且如果想讓何媚閉嘴,也根本無需出手,隻要把何媚扔到大牢最陰冷的牢房,就憑何媚身上的那些舊傷和極其嚴重的凍瘡,在這嚴酷的冬日,不出幾日便會凍死或者病死。
而事實也确實如此。
林輕放下手裡的香丸,又簡單囑咐小鄭幾句,便讓小鄭離開了。
她回到卧房,整個人窩進暖暖的被子裡,可卻完全沒有睡意。
她細細想着在何媚這件事上她有沒有遺漏什麼細節,何媚或許真的什麼都不曾參與,也或許僅僅是邊緣一角,如果這樣,那隻能從細枝末節往回思尋,找到其中的聯系。
想了會,林輕覺得實在有些累。她用手按住胸口,輕緩着吐着氣。
她有時不知自己到底在尋找什麼,也許謎團深處是些不為人知的真相,也或許什麼都沒有,可直覺卻牽引着她不斷想下去。
林輕睡不着了,幹脆單臂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她望着旁邊空着的床鋪,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如今她的北小姐心裡會藏事了,不像以前,出了門回來便把所有的好與壞統統告訴她,她知道龍彥北隐下了在外的波折,隻會把好的呈到她的面前。
雖然她心疼龍彥北的隐忍,但她明白,這樣的龍彥北才越來越像一個北宅宅主。
如果是四太太和四姨太的離世讓龍彥北不得不脫離襁褓,那她必須逼着龍彥北快些成長,龍家、崑西,都不是安甯地,在強悍的龍四倒下去,海家攀附崑西府崛起之時,龍家早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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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新春,崑西再次迎來一場大雪,龍家也迎來了一件大事——劉家老三劉沛之将龍一太太的棺材帶了回來。
因為龍老太太暫住北宅,劉沛之便将棺材送到了北宅。
看着曾經斷然離家的年輕女兒,如今回來卻已入黃土,龍老太太拐杖一丢,撲在棺材上哭成了淚人。
來北宅之前老太太就病骨支離,在北宅住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調養回來,現下又遭受喪子之痛,老太太哭了幾次就病倒了,心中郁結之氣無法排出,躺在床上不斷呓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