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辰宇化解了顧時的攻擊，但沒有收回在顧時身上的手，甚至壓的更緊了。

顧時坐起來，質問宿辰宇：“你在幹什麼？”

宿辰宇甚至沒開燈。黑燈瞎火，舍友坐在床上，還束縛住腳，得虧顧時心理承受能力夠強。換了别人，宿辰宇長的再驚為天人，都會被吓個半死。

宿辰宇聲音很平穩：“看你一直在痛苦的說夢話，動靜也很大，所以上來看看。”

這理由也太站不住腳了。顧時就算把宿辰宇當人美心善的好舍友，都是不相信這鬼話的。誰會未經允許半夜三更爬上自己舍友的床啊？

“松手。不然我報警了。”顧時認為自己都可以把報警電話甚至為親密聯系人了，這段時間撥打的太多了。

宿辰宇下去了。顧時一時之間不确定自己要不要下去。剛剛通過攻擊宿辰宇，顧時發現現在的宿辰宇和夢境裡的宿辰宇有很大差别：

他的精神力非常弱，對比夢境裡來說。

是好事啊。如果現實裡的宿辰宇和夢境裡一樣強，哪怕顧時完全豎起精神力屏障，也無法抵抗，那恐怕隻能讓Second再多一個訓練樣本了。

恐怕和Second一直在通過多個世界吸收他的精神力有關。想起借由Second窺探到的，宿辰宇身周完全将他與世界隔離的縫隙，顧時忽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在他被吊燈砸死，和昨晚夢境裡遇見的那個宿辰宇，是同一個“宿辰宇”。

所以他的精神力一直無法恢複，因為Second一直在薅同一隻羊的羊毛。要确認很簡單，隻要又動用Second……

宿辰宇忽然看向顧時，然而顧時接起了通訊：“呃，夏佳澄老師，找我有什麼事？”

顧時看了一眼床下的宿辰宇，背後卻已是出了冷汗。顧時隻用Second瞄了一眼，就差點被宿辰宇發現，幸好夏佳澄這個時候及時來電。

但足夠顧時看清宿辰宇身周的裂縫。它遠比夢境中的狹小，隻像是模糊了宿辰宇的輪廓。這證明宿辰宇的能力已經非常弱小了。

現在才5：31，對于夏佳澄這種遲到早退的簡直是天要下紅雨，所以夏佳澄的語氣也極為不客氣：

“你在哪裡？”

顧時沒有起床氣，不然高低要反嗆回去：“老師，我在宿舍。”心裡滿是疑惑，夏佳澄那麼早通知他幹什麼。

“你快點去警局做筆錄。都給打到學校這邊來了。”夏佳澄似乎被打擾了睡眠，不耐煩地朝顧時解釋完，就挂斷了電話。

顧時聽着那邊的忙音，有些模糊。昨天晚上他不是和警局那邊溝通好了，今天去做筆錄嗎，怎麼現在又催起來了。

但很快顧時反應過來了。恐怕是昨天下午他睡覺時，警局聯系不上他，便聯系了學校。學校又聯系了輔導員。但夏佳澄估計下班就退出了工作号，愣是今天早上才看見。

夏佳澄5點多就醒了？感覺不太符合一個厭惡工作的輔導員該有的作息時間。顧時下床，發現宿辰宇又沒在宿舍裡了。顧時正好安心整理。

顧時對着宿舍裡的半身鏡整理，發現自己身上這套經過一晚上并沒有亂掉。所以宿辰宇果然是在說謊吧。顧時對着收起來的濕衣服想了想，還是穿了出去。

等到了警局再給宿辰宇轉賬吧，雖然這很大可能是【顧時】的衣服。

顧時走出門，發現垃圾車果然把垃圾運走了。雖然證據全都消失不見，那個海鷗抱枕就是普通抱枕，但顧時還是很想給自己入土為安的。如果不是昨晚顧時吐的昏天黑地，完全拗不過宿辰宇的話，坑都刨好了。

顧時忽略了一點。學校裡有宿辰宇，假如顧時真去刨了坑，變成顧時自己的墳墓也不是沒可能。

席榮剛好來電。看來昨天大家都養精蓄銳去了，今天才去做筆錄。最後顧時蹭了席榮的車。席榮不喜歡自動駕駛，他向來手動開車。為了不打擾他，顧時一路上基本沒怎麼和他說話。

由于是在市區，席榮隻能老老實實遵守交通規則。在等紅綠燈期間，他稱贊今天顧時衣服蠻好看，和顧時往常的衛衣之類是不同類型的好看。

顧時随口回答朋友給搭的。席榮卻追問，給顧時搭衣服的是否是他舍友。顧時點頭，這話也差不多，衣服畢竟是宿辰宇給的。

綠燈亮了，席榮愣了一下才起動車。他一邊開車一邊回複顧時：“你那個室友前天晚上在酒吧，我就覺得他不是個好人，你還是遠離他吧。”

在席榮看來，那天晚上宿辰宇就對顧時動手動腳，現在送衣服更是圖謀不軌。顧時那身雅緻的服飾瞬間在席榮眼裡變成了破布一團，他見不得顧時這樣穿。

顧時轉過頭：“宿辰宇那天晚上也在酒吧？”

顧時完全不知道。他的記憶停在自己玩牌輸的多喝的多，再醒來就已經在席榮車上了。聽見席榮說那晚還有宿辰宇，顧時才意識到不妙。

席榮像是被顧時提醒，補充說：“對的，他在。還有，你那個光腦有問題。它怎麼做到未經你允許就發消息的。你看起來是斷片了吧，但實際上你後面明明還醒了。”

席榮不明真相，自然認為可能在操控大腦的光腦，危險程度遠遠大于一個奇怪的室友。他提醒顧時快去換一個光腦。

Second自作主張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如果現在讓顧時從失憶起開始排查Second的違規操作，那是平均每天至少兩件。顧時毫不在意Second私自給席榮發消息這件事，轉而詢問席榮：

“我醒的那會兒什麼樣子？”

顧時想知道，那個用“顧時”訓練出來的深度學習模型是可以出來操控他的身體，還是隻是在顧時“離線”時暫時應答簡單問題。

席榮回答了：“蔫蔫的，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席榮看顧時并不意外自己的光腦權限過大，看樣子是知道那個光腦幹的事，也就不再深究了。

Second不能操控他的身體，但能影響他的大腦的記憶區。顧時看着窗外劃過的街景，再次試圖呼喚Second。

“我在。”是處理過的顧時的聲音。

“裝人工智能幹什麼。我現在想什麼你應該清清楚楚吧。”讀取人的思維本身就是腦内植入光腦的優勢，一念之間可以快速處理事物。當然也有許多人認為此舉侵犯隐私，所以選擇了外置光腦。

Second知道，顧時現在想讓自己把他丢失的記憶還回來。可它做不到。

“如果我說，你所謂的之前的記憶，都是我處理過的呢。你本來就沒有21歲之前的記憶。”

“什麼？”顧時忘記自己在和Second對話，驚愕之下叫出了聲音，惹得席榮甚至分心看了他一眼。

顧時趕緊告訴席榮沒什麼大事，先安心開車。然後繼續在腦内和Second溝通：“你什麼意思？我那些記憶是假的？”

Second神神叨叨：“你也知道我是用無數平行世界的你的記憶訓練的。不少顧時在畢業後成為了卓越的工程師，将他的經曆修飾後變為你的小組作業輕而易舉。”

“你是他的過去，他是你可能的未來。你的經曆會塑造他，所以你能輕而易舉地掌握他的技能。”

顧時不相信。如果他一直沒有21歲以前的記憶，那麼其他人呢？手機裡詳細的聊天記錄、紀曉梅他們、席榮乃至顧汾的記憶，都不能是虛假的吧。

還有蘇眉瘋狂卻不住落淚的眼睛。那些情感無比真實，怎麼可能是捏造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