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證明這個世界上還是沒有鬼，不然夏佳澄應該會被受害者活活撕碎。

覓星樓已經近在眼前，想起夏佳澄就在四樓，顧時就笑不出來。顧時甚至想起他在月亮灣和夏佳澄的照面，之後夏佳澄就往招待所，或者工廠方向走去。

夏佳澄回到S工大這個記錄了他犯罪罪行的地方幹什麼，總不能是被遊戲操控要和顧時談戀愛吧。一心向善的殺手是萌點，這種突破倫理的隻會被玩家質問為什麼不扭送警局。

顧時靈光一現，想起山洞岔路裡那個信息收集器。夏佳澄的實驗室也許根本沒有關停，而是繼續在運轉，這就是為什麼他回到了S工大。

但現在山洞已經封死了。就算山洞沒封死，顧時也不會走那條路。幻覺已經告訴顧時，哪怕是頭朝前爬進去，都會被卡住。顯然此路不通。

夏佳澄也不會走那條路，應該還有别的路，隻是顧時沒有發現。還得避免被夏佳澄發現，否則顧時也得去當烤鴨。

顧時和鄭霁不約而同地走了樓梯。嚴肅辦公室擠滿了人，就等着顧時和鄭霁兩個人了。大丫鬟紀曉梅低眉順眼拿着文件候在一旁，嚴肅坐在桌後，眉頭緊鎖看着實物光腦。

鄭霁敲了敲門，辦公室内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嚴肅剛擡起頭，還沒說話，另一邊的一位男性Beta，應該是他的研究生牛馬之一，立刻給他端茶。

嚴肅接過茶，直接開始責怪顧時和鄭霁不懂規矩：“我說兩點過來，兩位少爺就真的兩點才來。以前林老師沒教過你們規矩，現在我來教。以後這種通知，都給我提前到，等工作再學，可就太遲了。”

顧時看見剛剛給嚴肅端茶的牛馬已經和飲水機融為一體了，恨不能燒水的過程再漫長一點；不明所以的本科生看了顧時他們一眼，又覺得太過明顯，隻一眼便生硬地挪開了視線；紀曉梅還是低着頭，但向前了一步，試圖給顧時他們解圍。

顧時腦海裡接收到鄭霁的吐槽：“壞了，工程學院真正的皇帝，嚴肅，襲來。”

顧時低下頭，防止自己憋笑被嚴肅看見，因為這裡的氛圍确實很封建。

那邊紀曉梅已經在詢問嚴肅，下一步系統規劃。紀曉梅此舉堪稱舍生取義，因為嚴肅開始機關槍一般像她發問，給了在坐的新老研究生、懵懂本科生一個下馬威。

半個小時後，嚴肅對紀曉梅的小答辯終于結束，牛馬都開始燒第二壺水了。紀曉梅不着痕迹地掏出紙巾擦了擦汗，提醒嚴肅本科生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嚴肅這才恍然大悟。而在四人群裡，當然現在該叫三人群了，紀曉梅發消息：“你們兩個欠我一個人情【微笑】。”

在這坐立難安的半小時内，有一個人一直神神在在，遊離在狀況外。顧時剛一進門，就認出來嚴施光。也隻有他吊兒郎當坐在沙發上，其他人都規規矩矩坐了一點沙發邊。

嚴施光果然被分配給了顧時。嚴肅讓顧時說說，他打算怎麼給嚴施光做這個畢業設計。好好好，真成顧時的事了。顧時清了清嗓子，說明自己的打算。

“學弟課題是雙容水箱，這個是水電廠的水循環的一個基礎。但鑒于水電廠現在普及度不高，所以我不打算從常規入手。”

顧時看見嚴肅臉黑了。要顧時說他還不明白嚴肅為什麼給自己兒子選這麼個夕陽課題，明明嚴肅自己都是和生物電廠等高精尖技術廠家合作的。顧時說的全是實話。

“除了基礎的模糊控制算法，我打算引入滑模控制算法和神經網絡控制算法，然後根據真實數據來反複進行參數調整。從而得到一個可以實際運用的水循環系統。”

顧時明白為什麼去水電廠實習了，為了給嚴施光拿到真實數據。生物電廠的真實數據由精密儀器測量，并不像水電廠那樣隻用簡單監測數據就可以得出。本科生能拿出一個和實際接軌的系統，已經可以送去評市優了。

真是陪着太子爺讀書。不止顧時，在座的研究生、本科生都是，全是為了嚴施光這疊醋包的餃子。

嚴肅還不滿意，要求顧時把滑膜拿掉。表示如果嚴施光的論文用了這個，馬上要被其他教授拿走。

衆目睽睽之下，嚴肅當場說起那些教授多可惡起來：“有些人就靠搞那個行政升到副院長，我看他頂天也就是個副院長。專業水平是一點沒有的，連本科學生的校内項目都能偷。你這個滑膜一出，馬上就要被他拿去發論文。”

嚴肅開始細數副院長十宗罪，說他就會偷，甯可在實驗室搞諜戰片，也不肯自己學點真本事。說着說着，開始數落紀曉梅，居然沒有防着副院長，導緻應用的技術被偷走了。

“都工作過的人了，他問什麼你就什麼答什麼？”嚴肅睨着紀曉梅，越說越氣：“哦，工作久了，領導來了要有問必答是吧。”

紀曉梅頭低的更低了。嚴肅舊事重提，拿紀曉導緻一整個項目被迫終止教訓完她後，不再看這個大丫鬟，旁若無人問自己的心肝：“有沒有信心拿優秀論文？”

嚴肅問完，終于想起這裡不止嚴施光。姜還是老的辣，他老臉不紅，開始鼓舞辦公室裡所有人：

“我希望這裡所有人，都不要想着躺平、擺爛，都給我向着校優甚至市優出發！”

“我也希望各位研究生不要藏私，我知道你們很忙。放心我會給工資的。”

辦公室裡響起泾渭分明的掌聲。本科生用力鼓着掌活躍氣氛，研究生則一臉死相，有一下沒一下的故障。

顧時聽着旁邊鄭霁有氣無力的巴掌聲，和他自己拍了一下就沒有再響起的合掌聲。顧時已經完全懂嚴肅的意思了，他要給嚴施光寫一篇優秀的足夠去拿S市獎的優秀畢業論文來。

說個笑話，顧時的導師林景是主要研究項目是機器視覺與機器深度學習，他手下的顧時自然對這方面也更熟練。顧時實際對重工業模塊的熟練程度完全不如紀曉梅，也不知道嚴肅為什麼那麼看重他。

當然紀曉梅是不可能拿去給嚴施光做畢設的，通過剛剛的小答辯，都知道嚴肅還要讓她去做監控平台賣錢呢。嚴施光要論文，嚴肅要錢，二者不可兼得，于是紀曉梅繼續和嚴肅跑一線，嚴施光就交給顧時。

那個滑膜也隻是工業初級技術而已，最近比較時興，但基本隻用于提升紙面數據而已。顧時據理力争，終于說服了嚴肅。

主要是如果去掉滑膜，那這篇論文毫無行之有效的創新點了，創新得分會相應降低。嚴肅一聽市優可能不保，立刻同意了顧時的打算。

通過剛才的交談，顧時意識到嚴肅确實是個熱愛壓榨的。如果十月還想去寰宇那邊，顧時就必須得嚴肅批準。

聽了顧時的打算，嚴肅皺着眉頭看顧時。此時人走的差不多，隻有飲水機牛馬依然勤勤懇懇地看着飲水機。嚴肅往後一仰，筆仍然夾在他兩指間。

“你給我老實說說，你是不打算繼續幹這一行了？”

看樣子隻要顧時有一點猶豫，嚴肅都不會批準工作離校。顧時交代，認為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發現自己不太适應工業需求。而本科期間的實習經曆他更得心應手，希望老師給一個機會讓他能對比二者。

聽了顧時的理由，嚴肅冷笑一聲，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他聽多了。顧時這種态度，擺明了就是隻要拿到批準就好，他這個導師考慮到就多了。

“合着那天我問你的問題，你是完全沒有考慮？”

完全不是一個問題。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和選擇怎樣的職業方向，是有一定關聯。但選擇某一職業并不能決定就會成為怎樣的人。

夏佳澄還是輔導員呢，他對學生手軟了嗎？S工大簡直是夏佳澄受害者聚集地。高尚的教師職業也救不了他低下的道德水準。

“老師，我就是考慮過了，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可惜顧時是不能反駁嚴肅的，因為嚴肅手裡真有他的畢業證。

“呵呵。”嚴肅笑了，點開實物光腦，驅使打印機：“行吧，你記得把小光的論文給整理好，十月就當我讓步了。”打印機吐出打印好的批準。

嚴肅爽快簽字放人，這樣十月顧時就可以去寰宇那邊實習了。現在嚴肅也是裝都不裝了，完全暴露了他希望顧時去陪太子讀書的意思，包括去水電廠記錄必要的數據。

事情到這裡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但顧時仍然對嚴肅的選擇百思不得其解。臨走前，顧時詢問為什麼不去隔壁H市的水電廠，而是選擇遙遠的水星。

“宇宙聯合會扶持你不知道？那裡畢竟是人類的起源，就算出自紀念，也不可能放任它窮下去。你們去的那裡是重點扶持單位。”

顧時明白了，嚴肅是打算拿在水星實習當跳闆。也許在水星工作，拿的錢遠少于伽馬星系。但之後憑着這層經曆，提升的速度那是快的驚人。

嚴肅不再回答顧時的問題，顧時也沒什麼想問的了。顧時關上門，走出去，聯系鄭霁，告訴他嚴肅的打算。

怎麼也不能白陪太子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