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說了?”穆因為她的問話愣一下,很快又翻了個白眼,不屑道:“既然他這麼說了,那就當是這樣吧。”
“什麼叫‘就當是這樣’?”蘇珊因為穆的态度愈發感到在意,“這種事情,難道是由柯珀先生說了算的嗎?”
“我不記得嘛,”穆擰皺着眉頭啧一聲,撓撓修長的脖頸傷腦筋道:“他一會兒是我的鄰居,一會兒說是我的弟弟,一會兒又說……我小時候救過他?……”穆說着,相當為難地歎一口氣:“可我除了常常看見他跟蹤我以外,實際上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結果就隻是普通的跟蹤狂?……蘇珊心想,所以盧西安剛才對自己說的都是編出來的?……按照他毫無道德底線的個性和八面玲珑的程度,編一些莫須有的記憶出來想讓穆相信,也不是沒可能的事……蘇珊為自己有可能再次被盧西安戲弄感到些郁悶,但……果然還是有些奇怪吧……她如是想着,問穆:“你失憶過嗎?”
穆頭搖得像支撥浪鼓。
“你要是失憶了,才不會知道自己失憶。”蘇珊反駁他,這會兒彎腰從包裡拿出相機,對穆說:“要不,我來給你拍照确認一下吧。”
“好啊好啊,”穆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咧開嘴,頗有些期待地笑起來,“這樣就可以确定那家夥是怎麼回事了……”
“真的?”蘇珊沒想到穆會這麼直截了當地答應,抑制着内心的激動,手忙腳亂地打開皮腔,“那……那我拍了哦。”
她心髒别别跳着,多少有些為違反規則感到心虛。但上次艾倫的事情讓她得到慘痛的教訓,除了守住規則底線,她更需要在具體事情到來的時候做出更靈活的判斷。何況穆自己也答應了……如是亂想着,蘇珊望着取景器,瞬間就要睜開魔眼。
“稍等一下!”但穆這時候突然拿筷子夾開了蘇珊的鏡頭,他另一隻手戴串珠的手擡起來,有些害羞擋住自己的臉,“仔細想想,還有些不好意思呢……我可不想讓蘇西知道,我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在想什麼……”
蘇珊很理解他的這種顧慮,沒有人可以無障礙地面對一個讀心者。這會兒,她隻是很耐心地和穆解釋:“沒關系的,除了盧西安的事情,你的其他隐私我一點都不會看……我可以發誓。”
穆因為蘇珊的話擡頭,掙紮着動搖了一下,但很快地,他還是滿眼驚慌地搖搖頭,“至少現在不行,等我改天準備好——”他說完一瞬,修長的手指間夾上一道黃符,随後消失在空氣中。
“等等——穆!”
該說是預料中的反應嗎?……就像小孩子怕打針一樣……蘇珊無奈,沉了肩膀呼一口氣。
穆用瞬移符咒快速地疾行出一整條街區才慢下腳步。他因為成功地擺脫了蘇西感到些微亢奮的激動,他一向來有些恐懼拍照,尤其是那個眼睛似的大鏡頭對準自己的時候,他會想起以前有人和自己說的,“不能讓這東西照到,這玩意兒是洋鬼子用來攝取靈魂的”……是誰說的來着?穆撓撓脖子想着,很快就被牆根上的一隻胖貓吸引了注意,把這個念頭抛到腦後。
穆和那隻藍灰色的大胖貓玩了半天,又慢悠悠地沿着琉森河丢了一路的石子,直到天徹底黑下來,才手插了兜,不情不願地晃回家。
一進家門,穆就聽見一個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和格林小姐聊得這麼愉快?我都等你半天了。”
穆打開屋裡的煤氣燈,有些刺眼的亮光中,果然看見盧西安·柯珀正端坐在自己朝雲國風格的太師椅上,手裡端着一杯泡好的清茶。
穆翻一個白眼,并不理會他。這會兒自顧自地進來,往房間方向走。
“做什麼去?”盧西安見狀,有些着急地起身問他。
“困了,回房睡覺。”
“可是我肚子餓了。”盧西安說着,眨一眨那雙灰綠色的下垂眼,一副小狗般可憐巴巴的樣子,“我想吃你做的什錦炒飯,可以嗎?”
“餓了就去外面吃。”穆按在房間門把上的手捏緊一些,他的耐心正在消失。
“别這樣嘛,”盧西安并不介意穆的冷淡,這會兒放下手裡的茶杯,懇求地往穆的方向湊過去,“我畢竟是因為你才吃不上晚飯的啊。還記得嗎?我先前在望月飯店點的那碗牛肉面,可是讓給你吃掉了啊。”
一道寒光橫在了盧西安的胸前,那是穆腰上系的軟劍湛盧,此時距離他脖頸不到一厘米。盧西安驚吓得身體往後仰些,他望着穆臉上鋒利專注的表情,輕微咽一下口水,滾動的喉結幾乎能感受到劍鋒。
但很快地,他又挂上了一個讨好的笑容,擡手直接按住了穆的劍身,“你别生氣啊,我隻是……好久都沒有吃到你做的炒飯了。”他說着,肚子适時“咕噜”地響一聲,那雙灰綠色的下垂眼此時小心翼翼地望着穆,露了滿臉懇求的表情,“求你了,我真的,已經餓得不行了。”
穆有些驚吓地移開手上的劍,看着盧西安純良的臉,咬牙露出一個難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