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結束以後，威廉送蘇珊回家。

當威廉從空間之門把蘇珊送回蘭克斯塔的公寓時，他有些遺憾地和蘇珊道别，“我還有些事情必須返回米斯特。”他說着，略微笑着歪一下腦袋，那雙锆藍的眼中滿是真誠的溫情，“謝謝你願意陪我，蘇西。今晚我過得很愉快。”

蘇珊的心髒不安地劇烈跳動，這會兒她明亮的眼睛望着威廉，有些迫不及待地向他表示：“我也很高興！”

威廉愣了愣，因此又甜甜地笑了。他伸手，像要捏一把她的臉，卻在觸碰到她之前，因為蘇珊僵硬忍耐的樣子停下，轉而按着她的腦袋揉一揉，“晚安蘇西，我很期待下一次的見面。”

他說完，整個人便隐沒在門内漫溢的黑暗中消失了。

蘇珊看着那扇門關上，這會兒反嘔了幾下捂住嘴，跑到盥洗室把胃裡翻湧着的食物吐了個幹淨。她剛才吃得太飽，也太過精神緊張了。

她站起來洗了把臉，水流濕漉漉地順着下巴流進衣領，喘息着緩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感覺好了一些。

之前發生的一切不斷在腦中頻閃，她原先以為威廉會生氣的。威廉小時候對自己生氣，雖然不會像對阿爾文生氣時那樣，動辄争吵打架，但卻會冷着一張臉不理人，需要自己一個勁地主動和他搭話至少十次以上，他才有可能大發慈悲，原諒自己。

是以當蘇珊拒絕溝通以後，她緊絞着手指，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威廉可能直接起身走掉的心理準備。但威廉卻竟然沒有，他隻是低了眼無奈地苦笑一下，然後一面敦促着她再多嘗些新的美食，一面轉移話題，問起她今天這身裝扮的緣由，表現得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蘇珊不知道威廉在想什麼，她隻是習慣性地為自己可能使他不快感到憂心忡忡，這是她少年時代與威廉相處留下的遺痕……這是不正确的，她自己也知道。

但蘇珊既然接受了威廉再次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事實，那麼，重新磨合、調整邊界，讓彼此能變成一種更健康、疏離的舊友關系，就很有必要。

威廉再次回到藍天餐廳，他推門進來的時候，臉上沒什麼表情，這使得他原本就攻擊性十足的美貌愈發懾人。這會兒，他徑直走向餐廳裡低頭閱讀的那位黑衣女客，唇角噙上若有似無的笑意在她對面坐下，略微揚着下巴，翹起了長腿。這是他最常被刊登在報紙上的那種冷淡、傲慢的情态。

而那位女客——第六使徒冬，并不因他的到來有任何反應，依然低垂着睫羽，沉浸在手裡的書籍中，那是一本名叫《冰雪皇後》的精裝童話故事集。

站在吧台裡的斯蓋恩，玻璃珠般的眼睛在兩人之間流轉。他有些不安，主要是，剛才送格林小姐離開的時候，斯蓋恩注意到布萊克大人雖然神色如常，情緒卻不如最初的時候那樣高漲。這意味着，他和格林小姐的聊天也許并不如預想中那樣順利，意味着布萊克大人此刻的心情也許不會太好，而冬小姐未必知道這一點。

“格林小姐……比印象中還要可愛一些。”冬小姐這時候開口，她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冷淡，也依然沒有擡起目光。

糟了！……斯蓋恩為冬小姐火上澆油的行為深吸一口氣，快速看向布萊克大人！布萊克大人最厭惡别人探尋他的私事！！

但布萊克大人那雙美麗的藍眼睛隻是漫不經心地望了她一會兒，輕微地笑了，“這不該是你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沒有生氣？……斯蓋恩有些意外！然後，他張口想向布萊克大人解釋，冬小姐今夜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完全隻是巧合，她原本隻要有空，每天這個時候就都會來藍天餐廳吃晚飯，斯蓋恩甚至就是因為這個契機才和冬小姐成為朋友。但他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冬小姐開口說：“的确不是。”

她如是說着，白淨纖長的手指翻動一下書頁，視線也追随着文字移動到下一頁，“波沃爾冷峰出現了高級惡魔，山下村莊，有不少村民被凍死。”

……所以冬小姐是來通知我們去驅魔的？她一開始就知道布萊克大人要來這裡？……斯蓋恩擰皺了眉，他有些想不明白。

“追得還真緊，”布萊克大人冷哼一聲，“要是沒弄錯的話，距離我上一次驅魔，過去才不到三個小時。”

“教團是遵從您的意願在安排工作，”冬不卑不亢地表示，“先前您說，要以最快的速度結束和教皇閣下的第二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