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當阿爾文趕到考試會場的時候,蘇西異化成的巨大魔眼已經沖破屋頂,高懸在蘭克斯塔城市的上空!
它的直徑有近五十米,瞳孔發着幽光,充滿死感。在它的外圍籠罩着如陀螺儀般的四層環帶,每層環帶都由無數密密麻麻的眼珠組成,它們和内中那顆巨大的魔眼同頻轉動着,擴張着發着幽白亮光的瞳孔,如同《聖經》傳說中的座天使,如此詭異瘋狂!!
所有與它目光接觸的人,皆都被污染着,皮膚底下湧動着破出眼珠。教團的驅魔人介入,一面用廣播反複播報着“請躲入掩體中,請不要凝視上空的眼珠”,将那些遭到污染的人群帶離現場,另一面,他們使用各種魔法能力對付它,一時爆炸、冰凍、槍孔,此起彼伏,卻都指發生在魔眼外圍的環帶,而無法觸及到它的内裡。
阿爾文也因注視它,手臂皮膚底下開始湧動圓球。她有些被吓到了,即便來的路上已經做好心理建設,她也依然不能将空中那顆詭異變态的魔眼和沉默乖巧的蘇西聯系在一起。空中傳來螺旋槳的轟鳴聲,阿爾文擡頭,看見一架帶着黑星教團标志的雙翼飛機自天空呼嘯而過,朝魔眼的方向扔下成排半米長的魚形炮彈。
那是!!——阿爾文心一驚,認出那是上個月教團科學部新研發的AA_M2号驅魔炸彈,其威力,隻一枚就可以銷毀一隻C級惡魔!
阿爾文眼睜睜看着如雨般落下的炮彈觸及炸毀了魔眼外圍的環帶,開始落到眼球光滑的表面炸開,眼球因此劇烈地震顫。這樣下去蘇西會被祛除!……阿爾文咬牙上前,身體化作銀流,擴張成一張無窮大的軟網,将那些炮彈一一兜住,安全送落到地上。
而眼見着又一顆炮彈即将落到魔眼上面,阿爾文不及兜接,銀流于是向下流淌擴張着,勉強将那顆龐大的巨型球體包裹起來。
炮彈在銀流表面炸開,阿爾文顫抖着忍住劇痛,依然沒有放松包圍。飛機持續盤旋在魔眼周圍,此時廣播改換内容:阿爾文·菲爾德執事請盡快撤下銀流,不要妨礙驅魔!
我這是在做什麼?!……阿爾文心生懊惱,她的确不想,不想蘇西就這樣被當作惡魔驅除,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願意為了她做到這種程度!
而被她包裹着的那顆巨大魔眼,此時竟然因為被剝奪視覺而停止了轉動。阿爾文一瞬心生出了希望,她凝出一張嘴來,大聲呼喚蘇西的名字。
“醒醒,蘇西……快回來!蘇西!快想起你自己是誰!!……”
魔眼因她的呼喚劇烈震顫着,似乎對阿爾文的聲音有反應!
“快停止攻擊!快停止進攻!!她還沒有徹底異化!!!”阿爾文向飛機的方向叫嚷着,直到有執事來和她交涉,願意再給她兩個小時時間。
傑拉德也是這時候趕到,他那高大的脊背略彎沉着,一貫來是純良樂觀的臉上,表情凝重。雖然他幾乎沒說什麼話,就着手開始對魔眼施展情緒安撫,但阿爾文能看出來,他對此不抱任何指望。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但無論是阿爾文的呼喚,還是傑拉德的安撫,都沒有再激起魔眼一星半點的反應。阿爾文忍痛堅持着,身上的傷勢已經漸漸到了極限。
“放手吧,阿爾文。”傑拉德收手,滿臉沉痛地說:“你應該接受這個現實,這個我們驅魔人終有一天要面對的現實。”
“不是,還有六分鐘嘛。”阿爾文咬牙道。她寄希望于蘇西能夠恢複,是因為眼前迹象得出的結果,而不是因為她是一個不肯面對現實的人。她當然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時間到了,蘇西還不能恢複,她會親自動手來祛除這顆魔眼!
但在此之前,誰也不能讓她放手。
如是,傑拉德無奈,也隻能繼續催動能力。阿爾文保持着心跳的穩定,持續不斷地呼喚着蘇西,直到最後一秒,魔眼再次震動着,越來越激烈,阿爾文欣喜地揭一些銀流,眼看着那顆龐大的眼球瞬間散射分解成無數顆帶着眼睑的細小眼珠,它們的瞳孔不再呈現奇怪的亮光,而是恢複成正常靈動的黑色,它們眨動着不斷消失,如同海上脆弱的氣泡,而在那些氣泡的中央,重新變回人形的蘇西昏迷着自高空墜落,直到被阿爾文的銀流變成的雙手攬抱住……
蘇西又回到了自己身邊,阿爾文心頭一陣地柔軟。
她眼看着蘇西皺蹙着眉頭顯露痛苦的臉,慰藉的同時又口中發苦,不禁地感到心痛。奇怪的是,她從來沒想過蘇西竟然會這種程度地牽動她的感受,畢竟,在此之前,她們除了同時愛恩斯老師的學徒以外,關系并不那麼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