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文正面接下驅魔炸彈傷得不輕,精疲力竭,當她沉睡了兩天從醫療中心醒來時,蘇西已經被送到教團南部在薩托爾的荊棘囚牢。傑拉德告訴她,蘇西異化的魔眼分解緻死了教團的主考官,二級驅魔人萊斯特·韋恩斯,造成大規模公衆範圍的污染事件,教團組織了專員調查這起案件,而蘇西,即将面臨十字星教廷的審判。
阿爾文知道蘇西這次的異化不是可以輕易善了的事情,她當場從床上跳起來,一面往外走着用銀流換上衣服,一面挂上骨螺電話,憑借自己的人脈獲得了薩托爾荊棘囚牢的探視權。
她需要先向蘇西了解清楚事情發生的來龍去脈。
荊棘囚牢由機械大師費爾南德茲小姐親自設計,建在薩托爾的一片水澤之下,内中機關重重,還有一隻A級惡魔刻洛斯,幾乎無任何越獄的可能。
被關押在内的,大多是違反了《十字星法典》的魔法師與魔女,他們通常非常危險,每個人的破壞力都不亞于一隻B級惡魔。
而蘇西——阿爾文認識的人中,最善良無害的一個,竟然要和這些家夥關在一起。
阿爾文在空無一人的白色探視室裡抽了三根煙,終于,兩個穿着掐腰制服的警衛押解着蘇西進來。
隻不過兩天沒見,蘇西看上去已經像變了一個人。她低垂着腦袋,像一隻馴順獻祭的綿羊,或者一個沉重的,滿是憂郁的鬼魂。
荊棘囚牢那件黑色的囚服空蕩蕩挂在她的身上,襯得她的皮膚越發蒼白,沒有任何血色。
她的脖子和手腳都戴着機械鐐铐,身上的傷似乎隻被做了最保守的處理,唇角額頭淤青,臉上貼着膠布。那雙因受苦和憔悴顯得更大更明亮的眼睛,在她擡頭觸及到阿爾文的一瞬就震蕩着溢滿了淚水,如同一個布滿裂痕的玻璃瓶。然後,她又很快移開視線,将玻璃瓶上的那些傷痕遮蓋起來,拒絕給阿爾文看。
阿爾文看着她,抽一口氣憤怒地捏緊了雙手。蘇西不該被這樣對待……無論如何,蘇西并不是該被這樣對待的人!
兩個警衛,即便在把蘇西送到以後也依然不打算離開,阿爾文隔着特殊金屬制成的栅欄在蘇西對面坐下,盡量不動聲色地問起她失控發生的經過,“我需要對情況有一個詳盡的了解,才能幫助你從這裡面出來。”
蘇西依然低着腦袋不看阿爾文,沉默半晌,終于摳挖着手指,有些為難地開口道:“我也許,不該從這裡出去……”
“你說什麼?”阿爾文蹙緊眉頭。
“我,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魔眼……我也許會再失控……”她歎一口氣,眼睛再次被不斷溢出的淚水浸透,但她隻是擡手機械地擦拭着,強忍着哽咽繼續說:“我對外界來說是不安全的……我不想再傷害到其他人……”
“……那隻是意外,”阿爾文一直冷着的表情有一絲松動,但是當下,她決定先繼續在有限的探視時間裡完成她的目的,“聽着蘇西,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反省其中的種種過失,但不是現在。現在重要的是,你必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不是這樣的……不是意外……我,我看了韋恩斯先生的記憶,他的妻子懷孕,很快就要生産了……”她語無倫次,說起韋恩斯的時候,終于忍不住捂着臉抽泣起來,潮濕的眼淚不斷地從指縫間滴落下來,“都是我的錯……因為我想去米斯特……是我害死了韋恩斯先生……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哭得那樣崩潰,那樣心碎,仿佛天全塌下來了,但卻仍然是安靜的。蘇西的情緒似乎永遠隻對着她自己,這還是阿爾文第二次看見她在自己的面前哭,過去的兩年裡,她更習慣的是,蘇西總是壓抑着崩潰邊緣的情緒,沉默地把她自己關在房間裡。
那些日子裡,阿爾文不止一次在走廊裡聽見她隐忍的哭聲,但就如她先前認知的那樣,她和蘇西沒那麼親密,她不知道讓蘇西打開房門的方法,更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
誠如此刻,阿爾文面對着蘇西無助、自責的眼淚,同樣無計可施……她想本來不該是自己在這兒,要是威爾,一定能知道讓蘇西不要哭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