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各位的想法并無二緻。”楚鸢點頭,既然大家想法一樣,那就按之前讨論的計劃來吧。
幾人商量完,便各自離去了。淩毅與殷夜來回到院中,坐在院中石桌旁,淩毅看着殷夜來一直不曾解開的眉頭,關切地問道:“夜來,我看你今日情緒不是很好,是出什麼事了嗎?”
殷夜來長長歎了一口氣道:“看到阿鸢這幾日心力交瘁的樣子,看着她那日在楚兄靈前痛哭的樣子,我……我又想到小淵了。”說話間,殷夜來一瞬間紅了眼眶,“這些年,我總是覺得我的小淵一定還沒死,一直不願意面對。”
“可是,他真的會還活着嗎?若是、若是他真的不在了,我這個做娘的甚至連一個衣冠冢,一個靈位都不給他立,他會不會連輪回都入不了,他會不會怨恨我?”
淩毅一手拉起殷夜來的手,另一隻手小心翼翼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動作輕柔仿佛是在對待什麼世間珍寶一般,滿眼心疼。
“夜來,你不必如此自責,小淵的失蹤是我們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可是這世間之大,又該去何處尋找呢?他失蹤的時候隻不過是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孩,如今快二十年過去了,哪怕他仍在世間,我們也不知道他長大後的模樣還留有幾分如當年,縱使曾經擦肩而過,也很難認出了。”
“夜來,我們已經盡人事了,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也該看開了,我們還有雙雙要照顧呢。”
殷夜來攥着淩毅的袖子,淚眼滂沱:“可是、可是小淵他生來就有胎記啊!”
“那你還記得他的胎記長在何處,是何模樣嗎?”
“我記得,我記得!在他的肩頭,是一個仿若樹葉般的形狀!”殷夜來急急回答道,這二十幾年,午夜夢回,她一遍遍經曆着孩子丢失的情形,任何細節都不曾遺忘。每當白日,她都要表現出已經不甚在意的樣子,隻是害怕夫君與女兒擔心。可其實,這二十幾年,她一日都不敢忘記。
“既是肩頭,你如何能去尋?如何能看得見?”淩毅也不知是在安慰殷夜來,還是在說服自己。
“咣當”一聲響,驚得院中兩人猛然回頭看去。
隻見楚鸢方才捧在手中的托盤已掉落在地,木質托盤上擺放的茶壺已碎成無數片,散落在地。
楚鸢無暇顧及滿地狼藉,她快步跑到兩人面前,一把抓住殷夜來的衣袖,聲音哽咽,不成語調,急匆匆開口:“義母,您剛才說的,可是真?他當真、當真……”楚鸢顫抖着嘴唇,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楚鸢深吸一口氣,咬着牙開口:“他當真,肩頭有樹葉狀的胎記?”說完,她怕自己表述的不夠清楚,也沒顧上是否失禮,“噌”得站起身跑到兩人的房間内,附身在書桌上拿起筆畫了一個圖案,風風火火又跑了出來。
楚鸢舉起手中的畫紙:“可是如此?”她畫得很清晰,一日當日她在那個紅衣人肩頭所見,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殷夜來與淩毅雙雙大驚失色,殷夜來緊緊握住楚鸢的手,握得十分用力,可此時的她早已顧不得這些,她隻知道,眼前的這個姑娘,可能見過她失蹤二十幾年的兒子!
“就是他,殺了我爹爹!”楚鸢看着殷夜來的眼睛,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道。
殷夜來隻覺得天旋地轉,好不容易得到了自己兒子的消息,哪知竟然就是他殺了自己的好友。若非他殺了楚天,他們也不會出現在藏劍閣,也就不會得到關于孩子的消息。
殷夜來仿佛晴天霹靂,有些站立不穩,不住地往後退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地。一切就像是一個笑話,意料之外,意想不到。
一旁的淩毅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态去面對楚鸢,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看楚鸢眼下的表情。他害怕看到的是滿眼的仇恨和憤怒,即便孩子的消息浮出水面,可他在這個節骨眼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
“呵。”楚鸢忍不住笑出聲來,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掉,她忘不掉緊趕慢趕,趕回家卻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死在眼前的模樣,忘不掉那個紅衣人面具下的那張臉,忘不掉那個一路同行,志同道合的人。
日日夜夜,午夜夢回,誓不敢忘!
“你們也見過他。”楚鸢看着眼前兩位長輩,想問卻顧及她的心情不敢問出口,又滿臉期盼的樣子,終究還是心軟告訴了他們,“那個人,就是竹淵!”
“你說什麼!竹淵是我哥哥?不可能,這不可能!”
淩毅和殷夜來還來不及反應楚鸢所說的話,卻聽到一旁傳來淩雙雙歇斯底裡的哭喊,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屋檐下,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院中三人心緒混亂,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他怎麼會是我的哥哥呢?我明明、明明……”淩雙雙也哭了起來,好像有什麼血脈之力被打通了一般,讓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那若有似無的心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