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他們那個寶貝少爺,一句話就能讓人丢了工作。
老劉打電話找人,對方約他在郊區見面,說要收兩萬的人情費。
他揣着錢去,結果卻被人毒打一頓,錢沒了,人也差點沒命。
想到這裡,婦人的目光中隐隐露出幾分恨意,看着陳氏夫妻眼神不善。
她也知道老劉這些年接了不少私活。
為了養家,他混迹在各色人群中,關系網很複雜。她從不過問,睜隻眼閉隻眼,但沒想到還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她不知道他惹到誰了。
但肯定與陳家脫不了關系。
秦海心又淺笑着補充:“大嫂,别生氣,我們沒别的意思。人确實是我們辭退的,可這事和我們沒關系啊。你冷靜點想想,我們有什麼理由對他這樣做呢?”
這話倒是在理。
他們有權有勢,幹嘛非要和一個不相關的人過不去。
婦人雖則有所動容,但她目光一轉,冷哼着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斜視他們。
“要想息事甯人,你們最好拿出點誠意。”
不管怎樣,老劉給陳家當了這麼多年司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他們總不能什麼也不表示吧。
秦海心了然。
他們來這裡恰好為了這事。
秦海心熟練地從包裡抽出一張卡,遞給她道:“這是三百萬撫慰金,我們給老劉賠不是。辭退他也是迫不得已,老劉年紀上來了,不能再适應高強度的工作,而我們的兒子需要頻繁外出,隻能另尋他人。”
老劉的妻子接過卡。
此時,她的緊張才終于松懈幾分,但看向他們的眼神依然冷漠:“要是沒别的事,就趕緊走吧,這裡不歡迎你們。”
她将卡塞進了她的荷包裡。
聽見這話,陳正和秦海心面色稍顯輕松。
他們也不再打擾,便禮貌道别,離開了病房。
剛走出病房,秦海心卻開始嘀咕:“老劉到底惹了誰,怎麼能遭這麼大的罪。”
“不管是誰,小心點總沒錯。”陳正眉心緊皺。
錢确實能擺平不少事。
但這樣的流程他們已經過分熟練,在以往經過很多次。
隻不過這次的事件對方沒有留下半點蛛絲馬迹。
奇異的感覺漫上心頭,陳正又猛然吸了口煙,側首對秦海心說:“還是多注意點,在他沒有徹底變好之前,不能掉以輕心。”
秦海心長歎一聲。
美麗的面龐上終于浮現出一絲擔憂。
“不會是他的,不會的。”她喃喃自語。
也許是安慰自己,也許是安慰陳正,也許隻是單純的念叨幾句緩解心中的煩悶。
兩人駕車趕往熙景别院。
剛踏進大門,就聽見院子裡傳來淩亂的尖叫聲。
陳正和秦海心對視一眼,紛紛皺眉,加快了腳步。
他們趕到花園時,就看見地上一攤鮮紅的血迹。血液未曾凝固,透着鮮豔的紅。
陳若禮正被保姆們扶着,白襯衫上沾滿了血迹,頭顱上的血還在汩汩直流,看着十分瘆人。
“發生什麼事了?”
陳正和秦海心緊張地往前走去。
“你們回來了。”
陳若禮朝他們望了一眼,平靜地跟他們打招呼,好像受傷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沒有人能解釋的清。
連宋煙希都不懂,他為什麼要忽然跳樓。
雖然他早就給了她提示,但是她始終不明白這和解答她的問題有什麼關聯。
保姆們都圍了過來,紛紛尖聲尖叫着。
已經有人打電話喊私人醫生,還有匆忙聯系陳正和秦海心的,還有撥打急救電話的……整個客廳亂成一鍋粥,隻有宋煙希還呆愣地站在原地。
她被他的行為徹底震懾到了。
瞪着一雙惶恐的眼睛,茫然無措。
那一灘血詭異又妖冶地躺在草叢裡。
仿佛在嘲笑她的無知。
不一會兒,整個客廳就已經擠滿了人。
穿白大褂的醫生來了很多,他們團團将陳若禮圍住,萬分緊張地檢查他的傷勢。
陳正和秦海心也圍了上去。
秦海心又哭了起來,她吓得花容失色,臉色慘白地握着陳若禮的手,不停地詢問醫生:“我兒子怎麼了?他有沒有傷到哪裡?情況嚴重嗎?”
然而沒有人能解答她。
大家都忙着給陳若禮包紮傷口,查看他的傷勢,亂作一團。
陳正也隻能抿緊唇角,緊張地盯着他們的行動。
一邊拍着秦海心的肩膀安慰:“别慌,沒事的,先讓醫生們檢查看看。”
偏偏陳若禮像沒事人般,直勾勾盯着她笑,無聲問她:“現在懂了嗎?”
那時他正被人擡上擔架,準備送往市中心的醫院。
過了好半晌,宋煙希才從惶恐中反應過來。
她手腳冰冷地站着,面色蒼白,喘着氣朝陳若禮望去。
他的眼睛始終盯着她看。
那雙如墨般漆黑的瞳孔裡,有她看不懂的神色,在瘋狂與平靜中互相轉變,帶着幾分詭谲的豔麗,竟如磁石般讓她挪不開眼。
宋煙希愣愣地站着。
渾身冰涼。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她甚至來不及伸手拉住他。
那一刻,她眼見着他從二樓垂直墜落,輕飄飄如蝴蝶般,跌碎在草叢裡。
後知後覺的恐懼襲來,她忽然開始渾身顫抖,手指也抖得不像話。
胸前一片酥麻,心髒因過分迅速的跳動而引起鑽心的疼痛。
恰好這時,宋煙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她打開手機,看見程永晨給她發來的消息:“希希,晚上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宋煙希沒有回複他。
倒是陳正看見還杵在原地的宋煙希,以為她驚吓過度,好言安慰道:“宋小姐,家裡出了點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先回去吧。”
家事難處理。
他不希望更多人看到這一幕。
宋煙希呆呆點頭。
陳正已經開始叫司機過來送她回去。
宋煙希幾乎是被司機扶上車的,直到坐進車裡,她還沒緩過神來。
隻看見淩亂的院落裡聲音嘈雜,到處都是走動的人群,而她卻被逐漸上升的玻璃窗擋住了視線。
臨走前,陳若禮像是察覺到什麼。
在經過她身旁時,他忽然輕拉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說:“宋煙希,留下來,陪我。”
他的臉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
那雙好看的眼睛睫毛上還沾着血珠,染血的嘴唇無比嫣紅。
宋煙希猶豫着看了他一眼,又扭頭看向陳正。
直到看見陳正眼裡濃濃的拒客之意後,她才艱難地掰開他的手指。
“你,你,你先好好檢查身體……”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抖的,面色極差。
她甚至不敢看他。
因為此時的他太過陌生,也太過可怕。
他渾身都是血。
即使用紗布包紮過傷口,那些血還是浸透了紗布,能清楚地聞到濃烈的血腥味。
宋煙希跌跌撞撞坐在後車座上。
車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咬着唇,捂緊了胸口,差點喘不過氣來。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陳若禮難得深呼吸一口氣。
他的臉重新恢複平靜,面無表情。
但緊接着嘴角蔓延開的冷笑,又讓他的表情變得無比扭曲,手指也情不自禁攥緊。
他失算了。
他還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