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閉，衆人皆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她的身份。

“你是她的...”李老侯爺更是一臉不可置信。

“妹妹！”圓兒打斷他的話，“我是她生前認得義妹。”

“那這一切是否都是你做的？”

“是我，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她報仇！”柳圓兒大喊，突然站起身來看着衆人，滿臉仇恨。

“報仇？你究竟是什麼身份，又有什麼仇什麼怨？”裴小之半眯着眼睛，看着她。

其餘人目光更是注視着她，滿臉期待，半晌才聽她開口，

“我本是水祥閣一打雜的丫鬟，過着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可直到我遇見了笙兒姐姐，她見我可憐便一直暗中照顧我，那一段時間我胖了五斤。”

說着，她突然笑了出來，仿佛是回憶起了那段美好的時光。

“我知道她戲技極高，常在暗中看她在台上表演，在角落裡幻想能像她一樣，成為名滿天下的角兒，可我很清楚自己當時的處境，我不過就是一掃地的丫鬟，自然學不得這些...”

“後來她看出了我的小心思，非但沒有取笑我，反而在閑餘時刻教我唱戲，我以為日子會這麼一直下去，可直到那日我突然得知她要嫁人了，我、悲傷不已，卻又無能為力，她對我說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要我不要替她悲傷，要為她快樂...”

裴小之聽到此處，内心深處突然一酸，類似這樣的話也有人同她說過。

“我聽了她的話，露出了笑，然後看着她出嫁，自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而我也在水祥閣裡努力練習她教我的技藝，直到我聽到了她的死訊！”

柳圓兒不知何時淚水早已布滿整張臉，她訴說着種種，仿佛要把柳笙兒的不公全都發洩出來。

“所以你懷疑是李老夫人殺了柳笙兒，才出此計謀報複她？”聞沐安突然問她。

“不是懷疑！”柳圓兒辯解，“我入府這幾年一直在查這件事，她就是兇手，當年就是她嫉妒笙兒姐姐受寵，才讓那老嬷嬷給姐姐下了藥，讓她死的不明不白。”

說到這，她突然瘋癫似的狂笑起來，“所以我用了相同的招數來對付她！”

“我雇人綁了那老嬷嬷的兒子來威脅她，讓她每日都在江若瑜的飯菜裡下藥，讓她神志不清，然後我又不時扮作姐姐的樣子在她面前遊走，之後在藥物的作用下，就算我不出現在她面前，她也會出現幻覺，就這樣，她最終情緒崩潰，再也受不住，昨夜自戕在了房中。”

所以此刻才算真相大白，她既是戲子，那必然也如曲星芸所說，是用了所謂的鬼步來完成沒有起伏的走路的。

而一旁的聞沐安神色有一瞬間的變化，不過他最終沒有說什麼。

李老侯爺早已沒了昔日的風骨，他腿部發抖，似是要站不住，馬上就要倒下一般，李垣生見狀忙上前扶住。

“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啊！”

“當然是你！若不是當初你對笙兒姐姐強娶進府，她怎會落得個如此下場！”柳圓兒目眦盡裂的看着他。

李老侯爺一怔，随即開口質問，“那你為何不沖我來？”

“因為我要讓你親眼看着你在乎的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讓你餘生都懷着愧疚而活！哈哈哈...”

李老侯爺氣的即将就要昏厥過去，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手指着對方抖的厲害，“你、來人，來人啊！将此女捉起來！捉起來！”

話閉，外頭湧進一堆下人，将人圍住。

柳圓兒看着她們，再次擡手将臉上的淚水拭掉，“我不會死在你們手上。”

裴小之在一旁聽到這句話，察覺到不對，立馬上前推開人群，可終究是慢了一步，見她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半個手掌大的匕首，直直的插入自己的脖頸，沒有一絲猶豫，頃刻間，鮮血噴湧而出，離她不遠的白衣也被沾染上斑斑血迹...

柳圓兒手腳開始變得麻木，一頭倒了下去，她看到那一抹白，用盡全身力氣将它拽到胸前，緊緊抱住。

意識消散的那一刻，她突然看到了柳笙兒，她看見自己坐在笙兒姐姐的身旁，聽她着唱曲兒，說着戲...

一頭坐着她，另一頭坐着一個模樣跟她如出一轍的小女孩，她看着此番場景笑了，最終滿意的閉上了眼，就這麼慢慢離去了。

裴小之看着剛剛還鮮活的生命就這麼突然逝去，她一邊感歎生命渺小，一邊又為這個可憐的女子悲哀。

她為何改了年紀卻沒人察覺，裴小之看着她那發黃的頭發以及瘦小的身體得到了答案。

就是這麼一具羸弱的身體承載了巨大的仇恨。

可什麼是仇？什麼是恨？誰對誰又不對，沒人說的清。

李老夫人也好，柳笙兒也罷，或是這個柳圓兒，三條性命隻因一個不值錢的愛字，就這麼全都沒了，真是令人唏噓！

裴小之收回自己的視線，決定不再久留，在衆人目光的注視下毅然離去，頭都沒回。

而身後的聞沐安或許是體會到了她的心情，沒有阻攔，就這麼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走遠，直到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