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也瞬間收起她為數不多的爛好心,冷着臉走進單元門。
她本來就不是什麼熱心的人,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趕緊回家拆快遞。
家裡蹲的第一天,她失眠了半宿,刷到了這本一直沒機會看的《小王子》,平生第一次對童話故事産生了興趣,一秒激情下單。
抱着期待了半天才到的快遞,她才不願意浪費時間去給他送傘。
把遲阿姨那把小花傘晾到陽台上,許清也關上門,拿起玄關上的美工刀拆起快遞來。
話雖這麼說,她最後還是心軟地把傘放到了路薄門口。
不管他知不知道,就當她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吧。
快遞盒子一打開,她就覺得似乎有點不對。
拿出盒子裡的塑封盒,封面赫然是兩支鮮豔的積木玫瑰。
“不是吧?”
她立馬去看盒子背面的快遞單。
果然,雖然手機尾号相同,但這個快遞的收件名分明是“喵嗚一口芝士”。
從包裝上看,這盒積木似乎正好是小王子主題的玫瑰。盒子正面的積木玫瑰靜靜躺在玻璃罩裡,被橘黃色的燈帶照亮,看起來莫名地能平靜人心。
還怪讓人心動的。
人一閑下來果然可怕。
連她這種童心缺失分子都開始對可愛的積木感興趣了。
不過芝士小姐挑的積木也太漂亮了,她找人要鍊接的心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許清也伸手将積木盒放回盒子裡,心裡正琢磨着要上鍊接的可能性,地上的手機卻忽然一震。
她順着聲看向自動亮起的屏幕:
——您有一條驗證消息。
你好,請問是林黛玉拳打鎮關西小姐嗎?
她當時怎麼就取了這麼個收件名…
尴尬了一秒鐘後,她的視線在那個藍色的小人标志上頓住了。
是男生嗎?
許清也難得冒出惡作劇的興趣,決定共享一下此刻的尴尬。
内心波瀾壯闊,她表面淡定地拿起手機通過對方的好友驗證,并友好地彈過去一個表情包,緊接着打字回複:
我是。
你好,喵嗚一口芝士先生。
對方不知道想說些什麼,聊天記錄上反複正在輸入中,五分鐘後,卻隻回了短短一條消息。
【芝士先生】:我們可能拿錯了快遞,現在方便開門換一下快遞嗎?
開門?
兩聲沉鈍的敲門聲把她從思緒中拉回。許清也剛碰到門把手,男人低沉清冽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
隔着一道門,他的聲音不大,模模糊糊地并不清晰。
許清也腦子裡瞬間冒出許多獨居都市女性的被害報道,抓着門把手不敢動。
她偷偷扒着貓眼往外看,隻看到電梯口一閃而逝的背影。
那背影……怎麼看怎麼像住在樓下的路薄。
腦海中又浮現出男人那雙淺褐色的眼眸。
許清也忍不住回想起剛走出單元門時的遭遇——
男人站在單元門口。
鴉黑的劉海半濕着貼在額前,顯出幾分和他冷硬的長相格格不入的乖順。
“嗨……”
認出是路薄,她禮貌性地伸出半隻藏在袖子裡的手。
他純黑色的行李箱邊明明挂着一把長柄傘,雨水卻細密地粘濕了他身上那件淺灰色的大衣。
冷調的毛呢面料沾了水,仿佛在他身上包裹着一圈透明的小圓珠。雨霧蒙蒙地籠在周身,把他冰冷的氣質也打濕了幾分。
看起來似乎比平時也好親近幾分,就像一隻……落水的阿拉斯加。
許清也的視線順着那把長柄傘滑落到他的行李箱上。才知道原來那麼多天沒在電梯裡碰見,是因為他又出差了。
“這雨下的真不…”巧。
她一句鬼迷心竅的寒暄還沒說完,男人就點點頭移開了視線,拖着箱子從許清也身邊擦肩走過。
拒絕寒暄的态度十分明顯。
簡直是多餘的關心。許清也懊惱地偏開視線,在心中默默收回剛剛的評價。
阿拉斯加比他通人性太多了。
擦肩而過的一秒裡,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去年送暖居禮的尴尬。
是她送的禮物太差嗎?
直到現在許清也都沒想明白,就算不需要,至于連門都不開嗎?
路上不少水窪 ,他走的快,箱子不免濺起水花。
許清也下意識回頭檢查自己雪白的寶貝大棉襖。濺起的雨水沒濺到她的棉襖上,倒是他的長柄傘孤零零地靠在單元門口。
她隻猶豫了一秒,就轉身跑進了雨中。
許清也試圖心安地安慰自己。
她跟路薄又不熟。誤會搭讪他這種事,發生一次就夠了。
至于這把傘能不能回到主人手上,就看緣分好了。
回憶戛然而止。
而時間過了這麼久,門口也早就恢複安靜。
許清也透過貓眼看門外。
男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地上好像的确也擺着一個小小的快遞盒。
她大着膽子悄悄把門拉開一條細縫。
空無一人的門口,隻剩下聲控燈暗黃的燈光、快遞盒,還有……
一把熟悉的墨綠色長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