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認得那張照片,高考前一個月的某天晚自習,同學們忽然含着流星雨湧出了教室。許清也的同桌拿着ccd到處拍照,這張意外抓拍到的照片被她拿來炫耀了好久。
說是這張的光影構圖,堪稱神作。
許清也自己也很喜歡這張照片。
“我認識她,不過今天之後,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了。”
猶豫再三,想起許清也那抹勉強的笑意,還有她時不時看向走廊的視線,班長還是擡頭告訴了面前人。
“她剛走五分鐘,三中後門那條林蔭路,你現在追過去可能還來得及。”
話剛說完,少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眼前。
隻留下兩滴透明的水漬,證明着他來過的軌迹。
三中背後的林蔭路是一條很長的上坡,坡路并不陡,走久了卻容易有一種沒有盡頭的疲憊感。
路薄不記得跑了多久,隻記得手裡的半袋冰塊還剩下淺淺一層的時候,有一瞬間,他看見了那個紮着高馬尾,抱着檔案袋的身影。
路邊的菩提葉寬大濃綠,被燥熱的風吹下枝頭的時候,葉子順着風劃過少女搖擺的馬尾,飄落而下。
隻有一個相似的背影,沒有百分百的确定,他卻神差鬼使地加速跑向她。
濃綠的菩提葉落在他攤開的手心。
一擡頭,少女的背影消失在人來人往的林蔭街中。
十九歲的路薄拎着冰牛奶跑遍了三中畢業班的每一個教室,最終,隻抓住了那一片濃綠的葉。
——
“喵—”
芝士忽然鑽到兩人中間,親昵地蹭了蹭許清也的褲腿。
從恍惚中驚醒,路薄順着聲音低頭,餘光劃過許清也輕抿的唇。
他單手抱起芝士,防備地退開了好幾步。
“你,沒吓到吧?”
許清也愣在原地,有點摸不清他是在問什麼。
被他的聲音,還是貓?
也許是怕芝士亂爪撓到那張珍惜的葉脈書簽,他單手抱着芝士,一手拿着的雜志和書簽平舉起來,姿勢看起來有幾分僵硬滑稽。
忐忑抱歉的小情緒好像忽然變成被蒸發的雨點,悄悄消失。
“沒,它很可愛。”
看他皺眉看着懷裡芝士的眼神,許清也就明白了他說的是貓。
她毫不猶豫地搖搖頭,看着他懷中傲嬌撲騰着的貓咪笑了。
誇的是芝士,路薄卻心跳一滞,熱意不斷蒸騰到臉上。
“你不讨厭貓嗎?”
他松了一口氣,試探地将芝士放下來,企圖從她眼中找到一點點勉強的痕迹。
重新碰見許清也的第一個禮拜,路薄就從她和驿站老闆的電話裡聽見她很讨厭貓。
剛才掙紮後邀請她進來,也是因為他記得出門前暫時把芝士關在房間裡了。不開門,應該出不來。
“當然不讨厭。”
認出他的微信頭像正是眼前的這隻小貓,許清也蹲下身溫柔地摸了摸芝士的腦袋。
“隻不過我不敢養,所以隻是偶爾見到這麼可愛的小貓。”
“它叫什麼?”
許清也擡頭問他,兩人圍着芝士蹲在木頭茶幾邊,路薄也忍不住半是懲罰半是溫柔地撓了撓芝士的後頸。
“它叫芝士。”
這果然就是【芝士先生】的由來吧,許清也心中忍不住偷笑。
一陣急促的震動聲從她的大衣口袋中傳來。
許清也偏頭從口袋裡抽出一半屏幕,看到來電名稱,又按滅了手機。
鬧騰半天,又接到來電,她的胃口好像也飛走了大半。
“抱歉,我可能有點事,現在也不那麼餓了……”
許清也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揮手跟一人一貓告别。
“我先走了,謝謝你的款待。”
路薄順着貓毛的手一頓,沉默地點點頭,送她出了家門口。
許清也換好球鞋,擺手轉身,身後忽然響起他低沉遲緩的誇贊聲。
“手機桌面的繡眼鳥很可愛。”
她站在台階上詫異地回頭。
“不過繡眼鳥主要栖居于闊葉林和闊葉樹為主的針闊葉混交林,你背景裡的針葉林換一換,應該更合适。”
他腰間系着一塊碎花圍裙,神色認真懇切,仿佛在探讨什麼專業的學術話題。
許清也忽然笑了。
果然,這才像是他。
她點了點頭,繼續上樓,唇畔淺淺的酒窩一閃而逝。
着急回家接聽電話的她沒看見——
樓下,路薄蹲下身假意惡狠狠地拍着芝士的腦袋,威脅道:
“怎麼能随便蹭到她懷裡去?”
“你得懂一下先來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