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也,我們也知道你受委屈了。”
熟悉的面孔圍在周圍,袁主編看起來因為她剛才的話有點慌張,還讪笑着勸道:
“但好在現在都真相大白了,該罰的人也都受到懲罰了,我們也沒必要因為這件事影響自己的生活對吧?”
袁主編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許清也對面空蕩蕩的桌子。
那張桌子是孫霏霏的。
昨晚的聲明剛剛發酵的時候她還試圖冷處理,直到源源不斷地留言擠進她的評論區,事态終于無法控制,她才發了一則不痛不癢的道歉聲明。”
雜志社的處理結果出來得更快。
許清也剛從電梯門出來,就撞上了抱着紙箱離職的孫霏霏。
擦肩而過的瞬間,許清也還從她的憤憤的眼神中看見的不甘心。
看起來跟剛才網絡上誠心實意道歉的完全不是一個人。
不過許清也并不在乎這些,道歉已經收到了。真心還是假意,她都受到了該有的懲罰。
“是啊清也,我們三月份的特刊才剛剛定完選題……”
“清也姐,你現在走真的太可惜了。”
“對啊,我們都會舍不得你的。”
……
辦公室不大,坐在一圈的同事聽見她要辭職,此刻都圍在袁主編身邊附和着挽留。
“本來就是孫霏霏的錯,你跟着辭什麼職啊。”
文編部的文曉正好來送資料,撇嘴不自在地附和。
身邊的同事尴尬地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示意她别提了。
許清也好笑地将他們之間的小動作收入眼底。
她辭職并不是賭氣,也不完全是因為孫霏霏,頂多是這件“抄襲風波”加快了她提辭職的腳步。
“我是認真的。”
許清也留戀地看了一眼這張曾經奮鬥了好幾年的辦公桌,最終隻捧起了桌角那盆仙人掌。
澆水的事情一拖再拖,沒想到這盆前輩送的入職禮物居然這麼堅強地活了下來。
綠意盎然,突然讓她有點舍不得。
雖然辭職的決定很難說出口,但許清也還是誠懇地看向袁主編,鑒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主編,我想辭職。”
說出口的時候好像也深深地舒了一口氣,雖然心依舊悶悶地透不出氣來,但好像人卻輕盈了些。
不用再背負着對尹女士的歉疚,她好像也變成了一個不自私的人了。
周遭忽然安靜下來。
大概是被自己突然的認真吓到了吧。
許清也剛要擡頭,視線裡卻忽然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男人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凸起,輕輕松松地環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人群外走。
“抱歉,借她兩分鐘。”
他的聲音冷靜尋常,許清也卻從他深潭般的黑眸中捕捉到了一點不悅。
她一手還抱着仙人掌,掙紮無用,索性像個洋娃娃一樣随他擺弄方向帶着走。
腳步邁進樓梯間,路薄就松開了她的手腕。
“你怎麼來雜志社了?”
許清也受不了尴尬冷硬的氣氛,扶着手裡冰涼的盆栽問道。
“為什麼要辭職?”
面前的男人胸口起伏一瞬,顯然壓抑着情緒,最終垂眸對上她愣怔的目光。
許清也不覺得自己辭職跟他有什麼關系。
路薄過于激烈的反應讓她本能地有點不舒服。
她抿唇避開他的目光。
“跟這次的事情沒關系,我就是單純的不想幹了。”
“許清也,你在撒謊。”
他忽然擡手扶着她的後腦勺,強迫她轉過視線跟他對視。
男人寬大的手撫在她的發絲上,從手心傳來點點暖意。許清也對上他幽深的目光,心跳忽然心虛地顫了一瞬。
“你明明很珍視這份工作。”
他的手好像安撫似地揉了揉她的發頂,淺眸中是她從未見過的認真。
“許清也,這不是你的夢想嗎?你為了這份工作付出的努力,計算過嗎?”
“不管是為了誰。”
“就這樣放棄,不可惜嗎?”
接連的問句明明是那麼冷硬,卻在他溫柔的語氣中像是悶棒一記一記砸在許清也面前。
當然可惜啊。她斂眸看着懷裡充滿生命力的仙人掌。
但是也值得。
“不可惜啊。”
許清也收拾好眼裡最後的遺憾,搖着頭朝他釋然地笑。
耀眼的笑意讓路薄晃了神,記憶中似乎有什麼關鍵的碎片被串起了,他慢慢收回了撫在她發頂的手。
“是因為阿姨的病吧?”
許清也擡頭看他,男人的眉頭依舊輕蹙着,好像有什麼難解的謎題困惑着他。
“路薄,你不是問我計算過嗎。”
“就是因為計算過,所以可以為了珍視的人做膽小鬼。”
許清也的話讓他錯愕的愣在原地,想否認一句“你不是膽小鬼”,話卻堵在喉間說不出。
“膽小鬼逃跑也沒關系的吧?”
她轉身推開了樓梯間的門,拉着他走到電梯門口。
這次輪到路薄像個木頭人似地,順着她的方向任由她牽着走。
“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收拾完東西出來。”
許清也的語氣耐心地像是在哄小孩,擡眼看見他出神的樣子,拽了拽他的手臂問道:
“你不是來接我的嗎?”
路薄乖順地點了點頭。
進玻璃大門的時候,許清也忍不住回了一眼頭。
他像個等待主人的大狗狗,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追随着她。
一回頭,就直直闖入她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