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路薄的臉上還帶着一絲病态的蒼白,擡手把手機遞給了身邊的同事。
“不用客氣,”張研究員轉了轉手機,玩笑道,“那句個詞兒怎麼說來着?”
“我們這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路薄被他輕松的語氣逗的輕笑一聲,點頭應道:
“當然。”
如果不是張研究員當時堅決拍闆帶人返程找他,路薄大概最多撐到重新找回科考路線的時候,來不及拖到救援隊到達,就會因為極寒的天氣或是不足夠的水和食物而體力不支,永遠困在珠峰上。
氣氛輕松,張研究員左右一看,才發現石宇不知道什麼時候溜了個一幹二淨。
“石宇這小子,就一秒沒看見,人跑哪去了?”
張研究員不解地朝門外張望兩秒,嘀咕道:
“跟逃跑的速度有得一拼。”
兩人年紀相仿,到喜馬拉雅的大營地後沒多久就因為打遊戲的愛好稱兄道弟地玩到了一塊。也是隊裡出了名的損友了。
路薄順着他的目光往門外看去,帶着笑意感歎:
“可能真的逃跑了吧。”
告密者,能不心虛嗎?
“啊?”張研究員不明這其中的故事,疑惑地出聲。
“他逃跑什麼,我看最擔心路領隊的,除了您的家人,大概就是他了。”
“不過,”
話到這裡,想起剛才電話外隐約聽到的女聲,張研究員做作地挑眉問:
“路領隊你難得聯系上家裡人,不多說兩句嗎?”
他話裡的“家裡人”三個字讓路薄的嘴角揚起兩分。
“不用。”
男人的眉梢帶着笑意,藏在冰冷的鏡片後的眼眸中染着點點驕傲的意味。
“她在拉薩。”
———
早晨六點,許清也準時被手機鈴聲吵醒。
機械性地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卻先一步摸到了一截溫熱的掌心。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鈴聲已經被先一步按掉。
路薄順勢輕輕捏了捏她白皙的指尖,語氣溫柔地問:
“這幾天在拉薩都起得這麼早?”
許清也強撐着困意睜開打架的眼皮,仔細定定地看了眼男人近在咫尺的帥臉。
很清晰,捏起來也熱熱的,非常真實。
搞清楚不是夢,她放心地繼續閉上了眼。
“隻是鬧鈴而已。”
隻是鬧鈴而已,言下之意并不會起得這麼早。
路薄無奈地彎唇,就知道她一向沒有早起的習慣,辭掉雜志社的工作後都是居家辦公,更是一天起的比一天晚。
“要不要起來,看日出?”
他想起她昨天睡前非要拉上陪護床和病床之間的簾子,兩人隻亮着一盞床頭燈聊到半夜。
從許清也昨晚不算有時間邏輯的叙述中,路薄推測她來西藏還沒有看過雪山的日出。
對愛好攝影的她來說,這本來應該是不願意錯過的景色,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不要。”
許清也拒絕的很幹脆,意識困倦中忽然清醒,再次睜開雙眼,一瞬不移地看着面前人深邃的眉眼。
動了動小臂,意識到她正以一個小鳥依人的姿勢靠在他懷裡,許清也立刻清醒地坐起身來。
“我有沒有壓到你手上的針頭啊?”
她緊張地拉着路薄的手尋找滞留針的位置。
以剛才那個位置,她大概隻要像往常一樣随便在睡夢中翻個身,就會壓到他左手滞留針的位置。
男人默不作聲地任由她拉着手臂檢查,深潭般的眸中盛滿笑意,追随着女孩變化精彩的神色。
她的神情從緊張着急到松了口氣,精緻的眉頭皺成一團又松開,最後冷下臉擡頭,對上他已經正色的目光。
“我記得,我昨天睡的是隔壁那張陪護床吧?”
許清也伸手拉開兩張床之間的隔簾,另一邊床上的被子一眼就是有人睡過的痕迹。
路薄住的是單人病房,不過有一張陪護床在,許清也原本就做好了在醫院陪他的準備,帶着一背包行李就直接在這裡住下了。
不過昨晚護士特地囑咐不能壓到滞留針,否則肯定要淤血一大片,她才言辭拒絕了路薄的“勾引”,堅持拉上簾子睡在隔壁的陪護床上。
誰知道折騰半天,最後還是在他這張床上醒來。
許清也半眯着眸,眼神質疑地打量面前的男人。
男人一臉坦然,臉上就差寫着“無辜”兩個大字。
“我隻是看你差點從床上滾下來,所以就拉了你一把。”
許清也默默低頭看了一眼兩張床之間半米多的距離,不得不感歎他撒謊臉不紅心不跳的功力。
這是拉一把能拉出來的距離嗎?
“路薄,”她正色對上他淺色的眸,像是教育小朋友般警告他,“這次就算了,你能不能對自己的身體上點心?”
許清也轉過身,一低頭就看見了床邊整整齊齊的兩雙拖鞋。
一雙粉色,一雙藍色,一大一小靠在床邊。
在家裡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路薄這個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