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次上床都是随意放着拖鞋,可他不。雖然不會因為自己的習慣糾正她,但許清也每次醒來都能看到床頭整整齊齊靠在一塊的兩雙拖鞋。
他出差的這大半年,許清也以為自己幾乎快忘掉這種細節了。
可其實隻要一看到,點點滴滴都依舊清晰。
腰間環上男人炙熱有力的手臂,她一偏頭,臉頰就靠上他微長的發。
“松手。”
這種背對着他的方向,許清也看不清他的臉,被他捆得難受,輕輕推着他的腦袋,無奈道:
“讓我起來啊。”
身後是男人悶悶的聲音。
“不。”
許清也沒想到小半年沒見,他的粘人程度甚至見長。
“你不是生氣了嗎?”
路薄額際靠在她肩上,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蝴蝶骨上,引起一陣微弱的癢意。
悶悶地說完這兩句,他又擡頭把下巴輕靠在許清也的肩上,偏頭去看她的表情。
許清也無奈地巴拉着他的手,一偏頭就對上男人濕漉漉的目光。
他這些天一直在珠峰,頭發比出發前長了半個指節的長度,微長的劉海遮住了大半劍眉,意外地顯得年輕了許多。
許清也愣了一瞬,出神地想象着學生時代的他。
察覺到她眼神的變化,路薄得寸進尺地附身在她臉頰邊啄了一口。
清脆的吻聲把許清也從想象中拉回現實。
許清也趁機拉開他松松攬在她腰間的手,站在床邊捧住他的臉。
對準男人的薄唇蜻蜓點水地一吻。
“好啦,我很困啊。”
許清也敷衍地哄了一句,就窩回了陪護床的被窩。
深秋的早晨還有點冷,尤其是晝夜溫差很大的拉薩。她裹着冰冷的被子,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路薄被她忽然的輕吻控在原地,一不留神就讓手心的“蝴蝶”飛走了。
他坐在原地,看着許清也微微皺起的眉頭,試探地問:
“雪山的日出很美,真的不看嗎?”
說實話,雪山頂的日出并不是每一天都能看見,所以即便是現在出發,他們也不一定能看見“日照金山”的景象。
不過路薄這話并不算刻意哄她,因為雪山上的日出的确很美。
金色日光照耀雪山最頂峭的部分,純潔的白色被暖黃的光輪包裹,那是屬于這片雪域的浪漫。
日照金山,見者吉祥。
在藏傳文化裡,雪山是最純潔神聖的象征,而金色的陽光代表着好運的到來,藏民們相信這樣壯觀的日出能給見到的人帶來好運。
他想帶她去夠這份好運。
然而眷戀被窩的許清也并不知道這些,她幹脆自覺屏蔽了路薄的說話聲,翻了個身把腦袋鑽進被窩裡。
耳邊傳來男人鈍鈍的腳步聲。
路薄在靠窗的床邊蹲下,目光跟她齊平,拉着被角把她的腦袋撥出被窩。
許清也的臉窩在被窩裡,悶得泛着微紅。
被他再三的打擾激得心煩,她直接一巴掌拍在男人臉側,煩躁道:
“你好吵!”
路薄沒料到她的反應,順勢握住她微涼的手,輕笑一聲。
“不吵了。”
他簡短地保證,悄悄坐在床邊,暖着她冰涼的手心。
到拉薩的這些天,她看似像個沒事人一樣工作、散步,其實每天都睡的不安穩。
也許是真的沒睡飽,許清也很快沉沉進入夢鄉。
幾根調皮的發絲貼在女孩的臉側,她紅撲撲的臉頰顯得格外可愛。
纖長卷翹的睫毛在飽滿的卧蠶上投出一小片灰色的陰影。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不間斷地震動起來,短短兩聲,就被路薄眼疾手快地關掉了提示聲。
似乎是遲棗棗傳來的消息。
不用看,他都能猜到大概是在問她網上那些爆料是真是假。
比如:
路薄是不是她那個倒黴前未婚夫?
她是不是真的要回家繼承許氏?
以及……她跟路薄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這些問題,或許每一件回憶起來都曾經是他們彼此心裡的傷痕。是那種一旦觸碰就會流血的、結痂不落的舊傷痕。
但現在,也都成了讓他們遇見彼此的好運。
這是他們彼此珍貴的回憶。
在黎明時分,就算不看日照金山,坐在睡熟的愛人身邊,也已經是人們汲汲追求的幸運了吧?
路薄放輕動作捋開那調皮的發絲,在她額間落下溫柔的一吻。
女孩被他的動作驚擾,輕輕蹙眉。
路薄唇角牽起一個上揚的弧度,極輕地喃喃:
“是你不許我再吵的。”
“醒來看到了,不能賴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