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霖将那折疊椅展開的動作,僵硬中卡了兩拍。
本以為他停下動作,也是要問點什麼,結果一個字沒說又低下頭去。
這符合淩瀾對他的印象,他善于以豐富的場面話與他人溝通,卻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想法。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某一類人的通病,總之與她恰恰相反。
不過這不妨礙淩瀾繼續展開猜測,他在923獲取的信息,估計是陸理和她并未确立戀愛關系,事實也是如此。然而陸理字裡行間透露的,是一副他已經入住這裡的态度。
這下方海霖被搞懵了很正常,淩瀾也正靠在島台上偷笑,陸理一個工科生,竟然有那麼點表演天賦。她也沒想到,然姐說的被兩個異性同時關注,是這樣一種奇妙的感覺。
Sandy這麼好看,一定也經曆過不少吧,她觀察眼前忙前忙後的幾人,胡亂遐想着。
“别笑了,你把酒壺放到哪裡去了?”陸理突然出現在身後,戳了戳她的肩。
“哦,應該還在洗碗機裡。”她彎腰打開洗碗機,找給了他,“上周用完以後我沒有動過。”
陸理接過來檢查一番,内壁幹幹淨淨,沒有洗碗劑導緻的水漬,“好,你去那邊和Sandy玩吧,我弄完過去。”
“我也這麼想。”她撂下這一句,就徑直回到沙發上,喊了站在一旁的Sandy坐到自己旁邊。
而對面椅子上的三個人已經開始侃侃而談,她聽了幾句才發現,鄭凡和方海霖以前有過幾面之交,還加了微信好友。
她有些意外,但實際上也算不上稀奇。
不過這裡的圈子可大可小,雖然鄭凡和方海霖橫看豎看都不像是能走進一個圈子的人,不過這也恰好可以解釋了為什麼他們認識卻不相熟。
她能在流水的遊戲局上認識方海霖,鄭凡自然也能。
淩瀾的客廳也第一次變成“社交場合”。
哪怕他們此前半生不熟,甚至學習與生活中并無交集。但也不難營造出一副積極交流近況的氛圍,尤其是在有人過得不錯,需要炫耀的情況下。
“我和同事們相處的很不錯,我以為這裡會沒什麼人情味。”方海霖靠在椅背上,擺出放松的姿态,但眼神中的鬼鬼祟祟出賣了他,他瞟向對面的時候,淩瀾就不難判斷,有些話是說給她聽的。
“我也順利換上了工簽,後續我們老闆還會幫我做雇主擔保。不過我家裡的意思是,不用等身份下來,能買房就先買了,反正早晚都要買。”
他滔滔不絕介紹自己的“優勢”,即便淩瀾的反應令他失望。她非但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态度,甚至注意力在遠處的島台上,再具體點,就是陸理卻檸檬的手指上。
于是他也順勢多看了急眼,一身灰色運動服,幹淨整潔,沒有花裡胡哨的裝飾。不過說這人樸素吧,方海霖不小心看見了這褲線上印着的設計師名字,比不上一線奢侈品,但在他眼裡,也絕不是便宜貨。
舉止間散發一種輕松,像是不曾為生活奔波煩惱過的淡然。
但根據James的情報,他也是來Shellington讀研,單純從時間的角度看,這是自己兩年前的起跑線。
于是他不免陷入了一個常見的思維誤區,通過和同學比成績,比工作,來判斷誰會過得好。
而忽略了每個人的起跑線實際上是原生家庭。而很多人的跑道,也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他不知道James從哪裡得出陸理家境優渥的結論,那些“公子”追女生的方式,無非就是砸錢和耍嘴皮子,會心甘情願在還沒落定關系的女生家鞍前馬後做家務嗎,至少他沒見過。
再說淩瀾什麼時候缺錢?錢未必吸引她。
來之前還有些自卑,如此看來,情況沒有那麼糟糕。
“方哥,你就是我的目标。”鄭凡這句吹捧,把他的信心碰到了頂點。
不過再看向淩瀾的時候,她還是滿面春風地對着廚房,喊了句,“你今天怎麼這麼快就搞完了?”
“你又不喝,随便兌點飲料就好了。”陸理把酒壺放在茶幾上,眸光淡淡,“James,你拿的那瓶龍舌蘭。”
James伸頭看了眼,如他所說,顔色平平無奇,“兌的雪碧?”
陸理點點頭,
“咋還區别對待呢,你上次是不是給人瀾總調了好喝的?”
“你不是一直都這麼喝?”陸理坐到了淩瀾另一邊,完全沒有起身返工的意思。
“得,山豬吃不來細糠呗。”他自嘲着,“下回再沾瀾總的光。”
鄭凡更是不講究酒的味道,隻想快點開局,輕車熟路地組織起遊戲。
淩瀾注意到一個細節,他自打進來以後,手機都沒怎麼掏出來過。
曉曉算是挺粘人的,難道他們來之前,已經冷戰了嗎?
她以想多了為由把這念頭打消,在Sandy的邀請下,加入眼前的“戰局”。
她起初還認真拒絕,說今天吃了藥喝不了,陸理則看出她也并非對遊戲沒興趣,昨晚陳微然家熱烈的氛圍,多少還是感染到她了,引起了她的興趣。
“沒關系啊。”陸理将手搭在她身後的靠墊上,漫不經心道,“你玩你的呀,你輸了我來幫你喝。”
“看出要針對誰了吧?”在一旁嚷嚷的是鄭凡,他昨晚便發現端倪,今天也是來看這個戲的。
他們果然被針對了。
不過方海霖始終坐在角落,輪到他的時候就玩遊戲,沒他事的時候偶爾扯兩句工作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