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瀝央市,瀝南燧火機場,林慕南隻身走出内航到達口,鄧黎預等在那裡,專為接應。
從機場返回天佑莊園途中,主駕位的鄧黎突然列邊将車停下。
林慕南的目光從指端拟幻屏上轉移到鄧黎臉上,問:“阿黎?車輛壞了嗎?”
鄧黎讷然朝林慕南轉過頭來,好像林慕南尋常一句問話已經驚擾了他,出言回應時唇齒磋磨,分外艱難:“南南……”
“沒有故障指示啊,這麼占用緊急停車帶不好吧?”林慕南先是檢查過車載故障診斷儀,未見異常,再觀察一番停車處周邊環境,目光重新流轉回鄧黎臉上,不解又問,“阿黎,你怎麼了?”
鄧黎依然面帶幾分張惶:“南南,前方有教徒化緣。”
聽了鄧黎的話,林慕南脫口就要揶揄鄧黎這是什麼驚人眼力,随即意識到了什麼,笑容尚未展開便收斂了起來,轉而視線放遠了睃巡車外。
右前方的山體離公路很近,山坡根處有棵開着黃花的風鈴木,下面恍惚有着一道人影,正遠遠對着林慕南和鄧黎所在的車輛。
“風鈴木下的人嗎?”
鄧黎喉頭一梗:“南南,抱歉沒有事先征得你同意,我想介紹那人給你,拜托你見見。”
原來是鄧黎把人約到這裡的,如此地偷摸迂回,便莫道所為是尋常了。
林慕南遙看前擋風玻璃外的遠方,點下頭:“怎麼不在瀝央市區包個茶舍或者清宴館?不管對方所化何緣,既然托了你的媒,我起碼不會拒絕見面。”
“可是在異協會和林氏高科聯合打造的安管體系下,安全測算一秒都不會停,即使像這樣在既定行程中間設計見面,也未必瞞得過測算。”
“這我就不明白了,”林慕南眼尾一挑,“我們是要策劃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即便說着質問的話,林慕南依然沒有轉過來看鄧黎,隻是側臉輪廓線從隽永中拉伸出了力度。
鄧黎噎了噎,行事不正,馭心不穩,一時沒有言詞應對,結結巴巴,終于吐出來一句:“他是出塵道人。”
“原來是婀芃教的大人物啊。”林慕南眉心攢聚了數秒又舒緩下來,沉默了一會兒,一路瞧着出塵道人從黃花風鈴木下徐徐走近車輛跟前。
鄧黎不敢出聲打破沉默。
直到出塵道人距離車輛不足十米,林慕南視線從道路上移轉回别廂裡,落至鄧黎臉上,問道:“出塵道人的俗身是不是陰法箴?”
鄧黎點了點頭:“是。”
“所以,延琢先生就是跟着他修行,才成了宙和居士……這層淵源,也不算淺了。”林慕南咂摸着,忽地笑了,“陰法箴這個人,今天你不引薦,來日我也該去拜訪一番。”
鄧黎不無驚訝,而後長出一口氣,壯着膽子自我找補:“南南,原來出塵道人真是認得你的?就隻是約見故人,而不是别有所圖的話,我這些天可算是白白地惶惶不可終日了!”
“所以,你認定了出塵道人别有所圖?而又把人約到了半路上?”
鄧黎一愣,低下了頭。
陰法箴不是故交,隻不過他本就在關鍵11人裡,這倒不必說與鄧黎知道,林慕南也不想多加責問,轉而又道:“陰良和、陰良平、陰麗莎是出塵道人的子女吧?那麼,這是陰仕慶的爺爺?”
鄧黎默認,低着頭,眼看着林慕南左手拇指搭上了食指第三指節側面的指紋槽。
察覺到林慕南解鎖指端這一動作的刹那,鄧黎眼肌瞬間抽緊,右手不自覺掐住了自己的腿根,鬥争着是否該制止林慕南向安管組打這個報告。
結果林慕南隻是調出了指端拟幻屏,于胸前鎖定,十指流暢地編輯一則“前方300米故障停車,請注意安全”的警示,設置好參數,傳送給他襯衫上的看似衣扣的一次性免屏投影扣,然後擡擡眼睑,波瀾不興道:“阿黎你發什麼愣?人都到跟前了,請出塵道人進車裡坐吧。”
鄧黎遷延片刻,還是下車接應陰法箴了。反身會同陰法箴走近車輛時,正見林慕南開窗,揚手将投影扣丢到了中間隔離帶邊緣,不遠處來車方向瞬間亮起了兩行呈手性反象的紅字:前方300米故障停車,請注意安全。
“不怪有人妖魔化林氏集團的科技,”陰法箴啧啧感歎說,“免屏投影膠囊對于大衆還算概念産品,林氏投入到後嗣身上倒不手軟!”
鄧黎趕緊不失時機地敲邊鼓道:“林、顧兩大宗門在這個小公子身上布置了多少機關,你我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