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惡人從惡裡尋求力量，善人從善裡尋求力量。通過作惡，惡魔的法力會加強；通過行善，天使的法力也會加強。天使沒有比人間的公主更嬌嫩的肌膚，卻有更尊貴的靈魂。就在天使受到小王子一家人的援助，而表現得知足、感激、善待别人的情感，特别是對仁愛的報答的時候，她就擁有了足夠沖破黑暗封印的力量。後來呀，小王子熱烈地愛上了天使，天使願意以身相許，小王子在思考之後，沒有接受。”

“為什麼呢？小王子又不愛了嗎？”

“當然不是。愛上光明，會讓人心生光明，愛上一個靈魂尊貴的天使，小王子自然就懂得了平等、尊重、不攜恩求報。”

故事講完了，楊晚兒眨巴着大眼睛看林慕南，一點想睡的意思都沒有。

林慕南哄誘說：“快把眼睛閉上。故事講完，該睡覺了。”

“那你呢？”

“我和菁華哥哥坐那邊，等你睡着再走。”

林慕南指指休閑區另一隻吊籃。

楊晚兒“嗯”了一聲答應，把被子拉到下巴颏兒，不時睜眼偷瞄着林慕南。

其實在楊晚兒圖進歸門的萬千原因裡，就連歸道子是他生父這一條都那麼微不足道，更不必提什麼媽媽了！

成年人一定不覺得三五歲的幼兒能記住很多事，但是幼年在禁忌實驗組織中的那段經曆，楊晚兒整個童年時期記憶還是曆曆清晰的。囿于年齡、閱曆，童年期的她無法把一切想通透，但當唐幽人說到有凝血延遲之症的解決方案時，楊晚兒為之一振，她的腦海裡建立起了連結，想到了幼兒期接觸過的那個組織。

過去唐幽人在助養楊晚兒的一年裡，過組織生活時，唯一不防備的人就是楊晚兒，大概是唐幽人沒把七歲大的小姑娘當回事。偏偏楊晚兒清楚知道，唐幽人是一個禁忌實驗組織的成員。

數日以前，為迫使林慕南主動地去促成楊晚兒入歸門一事，唐幽人以解決凝血延遲之症的方法進行挾誘，楊晚兒親耳聽到，一下子就知道了唐幽人所謂“禁忌實驗”的内情，倒是希望能夠随同她繼續深入接觸。

當然，楊晚兒隐隐也逃避和林慕南建立起類似監護人和被監護人的關系，但當時想法并不清晰。

後來長大之後再回看，整個世界，楊晚兒的一生，真正能左右她選擇的人，實際一直隻是林慕南。

她的生命，好似一粒微塵，在無垠宇宙中，清冷寂寞地旅行，林慕南的存在則像是顆一等星，光而不耀，繼顧曉聞之後，在楊晚兒生命早期，扮演了一個極其溫暖的角色。

溫暖總沒有錯的，無論如何。

如若生命裡很多事最終遺憾做結，務必别去苛責好人，那些心靈的嬗變，或謂畸變，不在林慕南給的溫暖太多，而在于她從整個世界得到的溫暖太少。

仿佛生而對整個世界懷怨，楊晚兒能輕易把人看得一身不是，唯有林慕南那麼不同。在她最深的意願裡，綜千因萬由，甯可怪自己天命福薄，也不想給林慕南半分責難。

選擇離開他而入歸門，楊晚兒始終遺憾。所幸，長大後再回歸，直到和林慕南相處的最後一秒，她都足夠珍惜……

漸漸地，楊晚兒的眼睛不再眨了。

林慕南和左菁華一起離開了房間。

合上楊晚兒的房門，伫立在牆根，左菁華開玩笑似的說：“南南，我越來越覺得你的好了。小晚要是大姑娘，這麼聊天，怕是能夠愛上你。”

林慕南不假思索道：“她的愛，就像桑椹胚的全能細胞，還沒有進行分化。”

林慕南原指楊晚兒的感情童真無邪，不同于通曉世情的麗人。不曾想這麼做比似乎有另一層隐喻——寫在桑椹胚裡的信息，終會以幾何極數的恐怖增速，複制到機體的每一寸組織細胞裡。

哪有什麼親情友情愛情之别，一股腦地就隻有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