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打開,首層大廳采光夠好,目光穿越了負一層的幽暗,一下子像能明察秋毫。
“青璇,咱們還不能走太遠。”邊從電梯廳轉向連廊,林慕南邊提出建議,用商量的口吻,“就在附近找個地方等等菁華他們,可以嗎?”
“當然了。”夏青璇說,“也許在善後上,幫得上忙。”
“就近定個酒店休息一會兒?”林慕南進一步提議。
沒有即刻得到回複。
并肩從連廊的光影裡走過,所通向樓棟的大堂豁然開朗,夏青璇目光落于大堂中間設立的導視牌,說:“麻煩你等一等,我去下衛生間。”
“去吧,不着急。”
再出現時,夏青璇沿發際線有頭發濡濕着,垂落一縷,皮膚略顯得緊繃,一片清白,唇色淺淡,都不複以往的紅潤。
“吐了?”林慕南莫名地這麼猜測。
夏青璇淡淡笑了下,并沒有否認。
“是不是一個人找到太平間去,收到了沖撞?”
“我不忌諱這個。”夏青璇說,“可能飲食不節吧。”
林慕南眉頭愈發緊促:“腸胃不舒服?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不是這兩天的食品衛生有問題?”
“不是,隻是沒有消化好。”
“請羅異士幫忙安排檢查吧。”林慕南打開了指端拟幻屏,“我叫白荷過來陪着你?”
“又沒有生病,檢查什麼!”夏青璇抓住林慕南的手,阻止他撥号,面容蒼白,目光則溫柔而堅定,“很簡單的原理,才吃過早餐就跑來跑去地,運動系統調用了消化系統的血供,導緻食物在胃裡沒能消化。”
“那你覺得難受嗎?”
“吐完了,現在不難受。”
“可你把早餐都吐出來……”
話說半截,被夏青璇握住的林慕南的手上,指端突地一震,随即響起了通話提請鈴聲,林慕南低頭去看,是左菁華。
夏青璇松開了手,從旁提醒說:“趕緊接聽吧。”
通話一接起來,左菁華立即問道:“南南,你和青璇在哪兒?”
“還在醫院,醫技樓首層大堂。”
“我們正要從地庫直接開車到院外去。南南,我和李老師陪同翟父翟母到醫院側牆那家酒店休息;昆子和雲教授回去瀝央大學,可能得就這次意外事件跟校領導們開個碰頭會,我囑咐他們騰空吃飯了。你們怎麼辦?來酒店吃飯,還是在醫院食堂湊合一下?都快過了早餐時點了。”
“怎麼吃飯你就别操心了,我和青璇一會兒去找你。”
“累了也可以先去休息,現在這個時候,多少人過來也于事無益。”
“知道了,再聯系。”
和左菁華通話完,連接着先前的話題,林慕南又與夏青璇道:“菁華叮囑要吃早飯。你怎麼說?早飯都吐了,是不是需要再吃一點?”
夏青璇笑着,笑容又淺淡到不像是笑容,隻是溫柔凝結成了一種形狀:“你去洗洗手和臉,我陪你吃點。”
“醫院的職工食堂可以嗎?”
“好啊。”夏青璇一口答應,“不挑口味,醫院的食堂肯定衛生又健康。”
幾分鐘後,左記中心醫院職工食堂,各自面前擺着一碗桂園紅棗粳米粥和一盤清炒莴筍、西芹白合的素菜雙拼,林慕南大略地向夏青璇介紹了自淩晨起他所經曆翟谔谔病逝的全過程,邊講述還邊提醒夏青璇:“我慢慢說着,你邊吃飯邊聽就好。”
林慕南的講述裡,隐去了那些會讓人揪心的形容,夏青璇自行想像了當時場景,又忍不住回想翟谔谔涉夜獨自上山的怪異行為:“他有沒有可能是服藥自殺呀?感覺他像是有點精神問題,我是指病理上的。”
“十有八.九地,他在吸.毒。”
夏青璇倒也沒做什麼驚訝狀,稍一琢磨,就猜了個大概:“昨天午後,滾下山溝的那瓶藥就是毒品吧?翟谔谔晚上上山,是急着去找回那瓶藥,對嗎?因為毒瘾快犯了?”
林慕南出言予以肯定:“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直到此時,夏青璇才覺察到有股涼意已經泛到肢端:“那他把藥拿給你,那不是……”
“不是。他拿藥出來,我相信,單純地是出于善意。”
“你是怎麼确認這一點的?”
“因為那瓶藥,本身是藥。”
夏青璇疑惑地揚眉。
“隻是用得多了,才變成了毒.品。”林慕南補充說,“撿回來的整整一瓶藥,翟谔谔連口服帶點火吸食,消耗掉了一半。”
夏青璇順着線索推測問:“吸食太多了,身體受不了,出現了急性中毒?”
“我和菁華都是這麼推測的。”
“原來是這樣!”夏青璇點頭,又問,“半夜碰到翟谔谔那樣地去求救,你是措手不及的吧?”
“我确實不擅長應對這種情況,但我搖來了很多隊友。”
捋順了事件原委,夏青璇不勝唏噓:“大家滿懷欣喜奔赴這場活動,結果中間發生這樣一場悲劇!可惜翟谔谔這個同學了。”
“你還沒見翟谔谔父母悲痛欲絕的模樣,否則更難釋懷。”
“這麼說,你會很難釋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