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業,你先喝口茶緩緩。”旁側的書官連忙小心翼翼地奉上茶。
顧冕不欲與他争辯,便老老實實地聽元京溪教訓完自己,這才低聲開口道:“元司業,可以把書劄給我看看嘛。”
元京溪邊一面喝茶,很不耐煩地說道:“自己看去,就在擺在桌上。”
顧冕近前去把書劄上面的紙封打開,緩緩張開裡面的卷紙,入目而來的就是”鹽鐵抄錄“四個大字。
這東西怎麼會送去尚書台了,自己明明記得沒有去過尚書台。
紙上的筆記有些眼熟,全文到尾和自己寫的那份一模一樣,尚不仔細辨認的話,看着倒像是自己的字迹,但顧冕自己怎會不認識自己的字迹和熟悉自己用筆的習慣。
紙上有些間距小字的筆觸,感覺似乎與自己往日用筆的手法不同。
顧冕心中不免有些懷疑,自己沒有送去過尚書台,那這封書劄又是誰的手筆,為什麼要借着成均館的名義遞過,然後又剛好碰巧被元司業拿回到館裡來。
有人看到顧冕拿着書劄在旁邊也不說一句話。
幾人圍上去偷偷瞧,倒是見顧冕面色神情凝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元京溪這時冷靜下來,從剛剛啟封的動作,看到顧冕也是一臉遲疑,連忙問道:”這是你寫的那封書劄嘛?“
顧冕自己寫得那份書劄,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此刻應該正躺在禦史台的庫房裡,當時自己明明親手交給了沈治,也看着他親自拿着去庫房,到底是那一步那個環節出了問題。
“你趕緊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寫的。”元京溪見狀又繼續催促道。
“這不是我寫的那份。”
顧冕用指尖仔細摩梭書劄的紙張,感受紙張厚度産地之間的區别,指尖磋磨之下手指尖的這書卷太過順滑,與自己常用的泾縣紙對比之下,雖然差異有些細微,但仔細比對仍是能感覺出來。
“可這字的筆迹,真的不是你寫的嗎?”元京溪從桌上堆積的書冊裡,找來顧冕之前抄錄的書冊,自己恍眼一看,感覺一模一樣,哪裡有什麼差異啊。
“這筆迹雖然有些相似,但我可以肯定,不是我寫的那份。”|
顧冕自己深刻記得,當時大家都下值回家了,隻留下自己一個人在最後,而她因為頭痛發作,自己拿筆的手都在發抖,最後幾行抄錄的時候,墨澤滴在紙張邊緣,不仔細看的話很難察覺到。
但是,眼下自己手裡拿的這份,雖然同樣的位置出現同樣的标記,但絕不是自己的那份。
因此顧冕敢肯定,這份書劄絕對不是自己寫的原本。
能将自己的字模仿得如此逼真,又不着痕迹的夾雜去尚書台,會是誰呢?
自己已經被奪官,在官場現在也并沒有得罪什麼人,按理來說沒有誰會注意這麼一個無官無職的小百姓。
可這人為什麼偏偏就盯上自己寫的這篇“鹽鐵抄錄”,這讓顧冕也很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有什麼辦法證明,這不是你寫的?“元京溪見狀連忙追問道。
“紙張和筆墨雖有相似,但筆墨的差異不同。”
顧冕說着自己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一杯茶水浸濕紙張一角,指尖緩緩摩擦紙上的墨迹,這紙沾茶水褶皺之下卻沒有太損毀,她用指尖沾染紙上面些許墨澤,放在自己鼻尖細細輕嗅。
這墨濃重不易散,自己猜測沒錯的話,應該是徽州地區的徽墨。
自己一個囊中羞澀的人,哪裡買得起這種上等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