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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君生我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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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花喜歡陰濕環境,比如水稻田邊、河灘、泉水旁。”沿路嵌在石碑裡的旅遊地圖,三千指着上面一塊水澤标識,“再走十分鐘左右,這處林間山澗該是開得最密集的地方了。”

荼荼應答說:“想起來了,我在家旁邊公園的下水溝旁确實看到過兩朵。被叫做地獄花,莫不是陰暗潮濕的生長環境、和人心裡的地獄刻闆印象重合了呢?”

原來是刻闆印象嗎?三千想着,眼角為她擠壓起忍俊不禁的笑紋。

從古宮城地标向南,筆直地延伸去省道和國道,向北,路徑的枝條繁亂穿插、看不出章法。

荼荼見一條穿越山澗的彎折小徑上,标着頗有趣的名字“杉女的小路”,向東南延伸到方才走過的大路,向東北的盡頭挂着一處小地标“杉薰美術館:票價190生天币/人”。

她指着小路問:“有趣的路名,三千老師,杉女是什麼人嗎?”

三千好像午睡被打擾的老太太那樣嗯?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麼别的事情似的,說:“美術館今天貌似開着門呢,順路……去看看吧。”

“咦?……嗯,可是票價有點貴啊。”簡直是貴得叫人心驚啊!荼荼将眼睛靠近地圖去,指腹摸摸票價數字,原來90前面的“1”不是偶然沾上去的污迹。

三千為她孩子般的舉動發出清朗的笑聲,笑很快停止了,又發出微不可聞的歎息:“不必擔心,邀您出遊的是我,費用自然由我負擔。”

她以手掌輕攬過荼荼的大臂,示意她繼續向前走,掌心很快禮貌地離開,“如果您重視回報的話,多教我些降天國語的事情就拜托了。”

“是。那麼謝謝您。”

“不謝的。”

大路變成不能通車的小道,杉樹林重新遮掩住日頭、隐秘的水聲越來越近。路兩旁,妖紫色地獄花果然張着小爪子們迎接而來,開得愈發狂放。

在濕潤的抓心撓肝的焦躁中,三千總也沒有回答剛才那個簡單的問題:“杉女是誰?”

可是每個轉角處,“杉女”笑容可掬的小石造像、帶着臉部空洞、供遊人将臉龐放進去拍照的立牌之類“杉女的小路”的宣傳物,卻總像鬼屋中的妖怪那樣給人吓一跳。

并且出現得越來越多了。

荼荼腳下輕顫,在三千沉郁的默然不語中産生了輕度的妄想症,稍微有點刺激的劇情——

想象,三千其實是專門誘騙自己這種年輕人的、人面獸心的老妖怪“杉樹妖”,擅長用幻術易容成他人心中美好面影。

今天終于将孤身無依的自己騙進了幽暗山間,到了那“地獄的入口”,馬上就要露出真面目了。

她會變回樹妖模樣,張開滿是獠牙的血口将自己咬死、咬碎、嘎吱嘎吱地從脖子開始吞吃,或是……先玩弄再丢棄、抛屍于荒野山澗,血液将清溪染得粉紅……

她并不懼怕這類讓人在夏日體驗清涼的鬼怪肖想,反而不知怎麼的,迷醉于其殘暴、興奮于其疼痛,甚至有點期待事實真是如此呢。

如果身邊的三千是鬼怪,折磨自己身體、讓自己死于驚懼、兇殘地吃掉自己血肉的話,想來,自己也心甘情願的。

如此,她将真正活成自白書中理想的自己,成為被戀愛欺騙的蠢女人:被三千的幻影欺騙了,騙得粉身碎骨。也許過路目擊者會将蠢女人的故事寫進怪談異志、荼荼甚至能夠以此惡名流傳于世呢——看看,這就是被戀愛欺騙的女子的下場。

也好過人生灰暗壓抑的現狀吧!

荼荼帶着種可稱為“幸福”的赴死決心,走入了一堆亂石掩蓋的山澗間,卻見到了平和安靜的現實:

十幾雙鞋子散落于靜美閃光的山澗小溪邊,原來已經有許多遊人慕名來看“地獄開的花”了。

蒼翠杉樹圍起的、明亮高闊的空間之下,正值花期的地獄花盛開成密實的紫色絨毯,個體的特征不再明顯。

方圓十米幾乎不見草色,大片濃紫宛如瘟疫蔓延、逼向透明的流水,勾勒出溪身的形狀,連溪中小汀也聚滿了紫花。

光着小腿的人在斑駁陽光中快活地踩踏潺潺清水,被潔淨陽光映照得晃眼的裸足不時濺起水滴、攜帶流光,打上地獄花的手掌,豔紫色的爪子們搖搖晃晃,對這些活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聞孩子的笑聲,多的是老年人在水邊靜坐,中年人的嬉鬧都很含蓄。

老人三千,當然也沒有變身成怪獸。三千還是三千。

老人面露抱歉地對她笑說:“人比我想象還要多呀,前幾年氣氛更幽靜些。”

荼荼幽默地眨巴着眼睛回話:“地獄蠻熱鬧的。”

果不其然看到三千展顔而笑。

年輕人的話,親近水源、進去舒展柔嫩腳趾的欲望會更強烈吧。三千似乎就根本沒有脫去鞋襪的想法,荼荼與其靜坐岸邊欣賞紫花清溪片刻,乖乖跟着老人,向着上遊跨河的橘色小橋走去了。

杉女之橋。

兩人在刻着字的橋柱邊停了兩秒鐘,才往前行。

“這是走在杉女的小路上嗎?”荼荼合情合理地問了。

“唔,我想美術館營業時間比較短,先去看看。”三千回答了,也沒有回答。

“杉薰美術館呀。”荼荼放棄了般應和說。

“啊。”三千在她身前發出肯定聲,又低頭發出歎息聲,“這裡多杉樹,很多孩子以杉為名,我也很喜歡,”褶皺松弛、顔色暗淡手撫上圓潤鮮亮的橘色橋欄,略過樹葉縫隙漏下的光斑、手背忽明忽暗:

“杉薰是一位售賣木材的杉女,将木材運下山售賣以糊口之外,喜歡自己搗鼓些木制工藝品,還懂得向都市宣傳山村裡的杉女文化。”

“這是個有才華的人,看樣子、您常來那博物館呀,有什麼淵源嗎?”

老人聞言站住了。

高挑的背影哀愁地瑟縮着。

“她……是我的大女兒。”

“很有才華的孩子,離開人世時、也還是像你這麼大的孩子。怎麼說呢,若是一個在她幼時每日沉溺于幻想中的母親、婚姻失敗後麻痹自己遠走高飛的母親、被遣送回家鄉後也隻顧埋頭于學術的邏輯中的母親,這樣從未好好關照她的母親……

和一個許諾給她幸福安穩的男人之間,當然是選擇後者吧。

結果,做伐木工的男人在某次高空懸蕩時、不慎摔死了,她在運送木材的路上接到消息、又遇上空襲,心慌意亂地無法好好趕路,車禍去世了。

我得知此事時、一滴眼淚也沒有,卻想,居然是同日死去、也算命定的鴛鴦一雙吧——這樣無感情的評價,是一個母親應有的想法嗎?令人膽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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