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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苦作瘋癫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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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香香點頭跑遠去,三千捏捏懷中鼓鼓囊囊的錢袋,擡眸望一眼殘花已盡的三棵春華,輕輕搖頭。

沒有陛下的車馬相送,她隻能踩着滿地殘紅、自己走去四裡地。剛回到藝女司,高中榜首的喜訊就被傳話的女官帶來了。

“白雲、白雲!陛下!”

忽而,遐思中的白雲在一園靜谧裡,被來自身後的細微呼喚聲敲醒。

回轉身望,一群蘭桃春菊的鮮豔顔色都矮下去,安靜了:姐妹們臻首向地、光腳的穿鞋的,各色鬓發半散的,總之瑟瑟抖着全部雙膝跪下、伏地行禮。

白雲連忙轉頭,看清正從演廳閣樓上走下來的——黑袍灰發的高大女人。

女人臉色如何,她看也不敢看一眼。

随着闊步而來的踏地聲越來越近,她在鼻間暗暗急吸一口氣,心中強自鎮定,垂眸朗聲說:“不知陛下光臨!藝女司諸位有失遠迎,請陛下恕罪……”就也欲雙膝跪下行大禮。

“你怎麼了。”女人溫和出聲,一隻大手接住她握筆的兩手,輕松消去她整個人向下的力道,将她直接擡成了站姿。充滿柔和之色的灰眸子直直對着她的眼睛,眨眼說,“你從不這樣大跪……怎麼了?今日一見孤的鬼面,醜到心驚、站不穩嗎?”

白雲幾乎能聽到源自身後各位姐妹心底的抽氣聲。

“……陛下玉面英姿!白雲怎敢……”她那自然含有冷意和媚色的上挑眼裡,一下子就能泛出水亮可憐的柔光,說着又要行單膝跪禮。

“好了,孤與你開個玩笑,你這樣慌神,倒真顯得孤像是鬼。”陛下懊惱地皺一皺眉後,更加讓飽滿的紅唇泛起笑意,硬是暖手使力、又将她擡了起來,“孤有所失言,這番就别跪了。你記得白卿?他是你的主考,今日來内宮獻墨寶,極為有趣、帶你瞧瞧,就當松下緊繃的心神。嗯,看你這筆杆……”

女人隻往下掃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舊筆杆,看到了裂縫裡洗不去的墨迹,遂握了握她的溫涼指頭,笑說:“孤今日,準備賞白卿幾樣文房之物,還愁賞他太多,叫他翹了尾巴!正好登殿試在眼前,你這舊文具是不成樣子了,帶你從中挑幾樣喜歡的。對了,你的眼鏡呢?不習慣戴?”

白雲看見陛下似是天真地一笑再笑。

那笑稀罕,她仔細看了看,漸漸發現陛下的臉雖清癯、臉型卻偏圓,眼睛好好睜開些、也偏圓,就連高鼻梁之下的鼻頭也是偏圓潤、微微翹起的。

這樣一來、露出唇的犬齒竟也顯得俏皮,整體如小獸兇猛可愛的圓臉安在了雌獅的一尊壯軀之上。

如此細看陛下,加之手心暖意源源不絕,她腦中直嗡嗡地響,口中按照情理勉強對答:

“……白雲很是珍惜陛下所賜。除溫書時戴着之外,其他時候都仔細收好在寮内。”白雲說這話,背對一衆不知情的姐妹,實在不好意思。

“伺候人的物什而已、無須珍惜至此,去戴了來!孤就在此等着你。”女人說罷松開她,緊接着背手上前兩步,收了笑容,對嬌□□子們語氣平和地說,“藝女司現此毓秀狀元之才,非有衆人和諧相調、友好扶助的基礎不能成之。福地才出福人,孤已下旨賞之——藝女司今年年俸,按雙倍發放。謝恩平身罷。”

“謝陛下隆恩……”

白雲将降旨聲和謝恩聲全聽在耳朵裡,知道這是陛下強硬地用一筆錢物,幫自己爽快打發了日後可能來講舊情、攀關系的難纏之人。

陛下故意讓自己未走遠就聽見,是強硬地讓自己承下了她這份好意吧。

又是不讓跪,又是要帶自己看戲、賜筆墨,又是為自己賞遍藝女司上下……

說陛下的态度,實是将自己寵到了極緻。但如此清晰地叫自己知曉主上施了何等隆恩,又為白雲心中添去一絲冰涼的警醒。

……

白杉生面龐泛紫黑,留長須美髯,在白雲對考官的印象中很有一番威姿。今日剛照面時,也互相寒暄行禮……

此時,他卻狎昵地湊到寶座之上的女人身邊。

“陛下,錯了錯了!”他指着桌案上的白絹,手狂抖,整個人是歪眉斜眼的發癫狀,“哎呀哎呀!你這一詞寫的行草!行草、不是行書!書體又有北人常犯的以圓代方之錯,陛下,說了你總不聽!屢教不改、差生!該用戒尺打手心!”

“放肆!你斥起孤來了!滾下去!”女人起了吵架的興緻,用混胸聲渾厚地兇道。

白杉生還仔細盯着陛下的作品,嘴裡念念有詞,竟用指頭直接去沾陛下硯中的墨汁,要在她的白絹上作塗改。

“說了!滾下去!”女人邊托腮笑罵、邊伸手扯白杉生胸前衣襟,輕輕一推。

男人被推得輕跌了一跤之後,居然開始哭喊耍賴,從通向王座的兩折階梯上骨碌碌、慢慢地滾了下去,邊滾邊往臉上抹墨,擡起黑黑五指向天呼喊:“哎呀!暴力行徑!哎呀!蒼天無眼,降此暴君!”

值守的宮人們未流露惶恐臉色,竟面向白杉生吃吃而笑,陛下也紅唇輕啟,很快露着獠牙大笑出聲。

看來白杉生經常如此失态,陛下也借着場面、由着性子發狂——白雲些微吃驚地望着這荒誕不經的景象。

第一次進來“琉璃宇清宮”,以她準國生之輩被安排在末二等座上,倒不失規矩。

從此處遠看,大殿之中燭火稍暗,比起前朝裝飾,應是隻換下了金漆桌椅,換成烏木造的。殿柱上多了些鬼面鬼身的浮雕,在暗色燭火映襯之下,衆鬼形态表情搖曳更顯可怖。

除此之外、匠人實際上将它們刻畫得強壯健美、或空靈纖細,精細異常,反而稱得上正經的工巧藝術之物……

“此間、四周空中、衆鬼齊聚,是為地獄!地獄!”白杉生卻指指那些浮雕柱子,恐慌地就要奔逃。

“站住!還沒讓孤賞評你的字!将白卿墨寶呈上來!敢批孤是差生!若你寫得不夠好、孤将你立斬于殿内!”

陛下怒目圓睜,半披散的灰蒙蒙怒發幾乎向兩邊炸起,她以硯台作驚堂木砸下,砰的一聲、墨水向前飛濺,聲音震響大殿四角、如同放了一記火铳。

女人恐怖的力道将白雲驚了一驚。

白杉生,突然被那一擊弄清醒了似的,立即跪地拜求道:“陛下、且慢着!那可是出自墨多大師之手的虎鬼面镂空精雕,石料出自墨水老石坑,紫紅澤光天然胎孕者、不可多得!白某方才摸那一下,感到觸手石理微粗、哎呀,真美!發墨如油……是好東西,經不起在桌上這樣摔打!”

“哦……”陛下将宮人呈上的絹書接過、細看畢,灰眸淩厲地斜了白杉生一眼,嘴角似有忍笑之意,隻說:“嗯,是好字。”

“哈哈……臣、盡當為陛下呈上頂好的得意之作……”白杉生搓起兩手,臉上開始露出谄媚之色,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一跳。

白雲遺憾地想,果然癫狂還在發作當中,隻為貪圖的文房寶物、作片刻清醒吧。

“嗤、以為孤不明白?你湊來孤的案邊、龌龊地将這硯台細摸了七八遍,如同猥亵、惡心至極!孤給你、給你!哈哈哈!”天鬼大帝嚯然站起,手上看似随意地掂那臉大的墨硯,指頭卻是滴墨不沾。

“你不要給臣!快給臣!”白杉生就像聞見魚腥味的大貓那樣沖上前去,舉起墨綠色衣袍前擺,左右搖晃身體想要兜住他的寶貝。

“去你的!接好了!”随着女人一聲呵斥,大手使勁,将硯台丢長槍那樣抛了出去,結結實實一記,正悶悶砸在白杉生胸前。白杉生痛得閉眼,墨汁刷地濺了他一臉。

白杉生,傻笑頓起,将他的寶貝硯台往衣袍中一卷、就啊哈哈地笑着向外落荒而逃,滿臉滿身黑乎乎的男人拾階而下,像撿了包大白饅頭的流浪漢。

白雲直看得胸口痛,扶了扶眼鏡、蹙眉凝望。

陛下站在高處、似乎松了口氣。

她面色很快恢複如常,令人清掃污迹,又指揮宮人将備給白杉生的賞賜物品全賜給白雲。

“說這白卿,觊觎孤的那塊寶貝硯台該有半年了。”陛下落座于黑漆雲紋鬼面座上,遠遠地向她微笑了一下。

她将兩手展在案上撐着,在黃暗的燭色中淡道,“看你瞧得不大開懷,恐怕是不喜如此鬧劇吧?嗯,罷了,這些東西,你拿回去,不喜歡的,就轉贈給相熟的……随你打發,不必謝恩了。”

“陛下禦賜文房寶物、實在貴重,白雲感激不盡,謝陛下隆恩。”白雲還是妥當地站起來弓腰行禮,起身時手理白發,展露清澈眼波、道:

“白雲覺得,陛下做此一堂戲、贈白主考案上寶物,陛下得戲耍一刻的開懷、白主考也得其所願之物,是有趣的。”

“孤……”女人頓了頓,唇間卻逸出一絲嗤笑。

她讓宮人全部退下,才将桌案上撐的兩手收了,洩力靠回高座的椅背裡:“開懷……?”

白雲頓覺自己方才的說辭有不妥,見陛下深呼吸,向她露出了類似苦笑的、十分疏離的表情:“孤,異于常人,鬼面獠牙……又有疾、常狂怒不能自抑。見了白卿,不過是見了同一個籠子的困獸……

戲耍他的癫病,如同戲耍孤自身,每回召他來寫字發狂,隻為提醒自己……孤,并不是世上唯一的怪人。

……孤戲耍自己,自揭傷疤痛徹心扉,何來開懷。”

白雲聞言喉頭稍哽,正要改換言辭說一些中聽的話,陛下卻即刻起身,向後側的内殿走去。

那高大挺拔,背披灰發的女人,失去了些故作姿态的君王之威。漠然行至寬屏風之後,身體被遮住一半時,她又停步。

陛下微側過臉,對她說:“有些話,孤這幾日想了想,待你有資格登上殿試、憑借自力入朝為官之後,再與你細談。

你還那麼年少、在郡試一舉奪魁,是很不得了,但登殿試考卷難度更上幾層,現在說那些雜事,會擾了你備考的心緒——并非什麼性命攸關的大事,莫要太過擔憂。

況且,孤已決定無論如何、此後……護你周全。

香香侍衛……駕車在外候着、讓她送你回去罷。孤整日發怒、頭痛難忍,不得不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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