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芭看到了蹦極中的火星子,還在空中看到了一個扭曲的勾玉形狀,她四下看了看,發現竟然無人發現這個事實,勾玉透明,在空中繁複地自轉,光影帶來的折射構築了它的形狀,她神往的看向它,一伸手觸摸一下,碰地一聲,教室一閃一暗!
紅的變成黑的,白的變成藍的,溫暖的變成幽暗的,思慮的變成空白的。
她耳朵裡傳來注水的嗡嗡的響聲,她不覺得眩暈,覺得這是她生來的自己的資質;教室裡的幻術一瞬間解除了——祖宗、人頭、老師都不見了,隻留下空落落後怕的精神,他們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愚弄和抽幹了。
衆人看向止水:“幻術解除了!止水還是你厲害啊。”
止水的目光有些不清白的燥熱,他直勾勾地看着紅芭,好像縮着脖子的紅芭是個不可多得的名物:“……居然……”
他輕聲細語地說:“真是了不起啊,讓我大吃一驚,紅芭。”
日向都十分吃驚,臉上都維持不住肅穆的表情:“這到底是……?”他确信在他空無一物的眼底,連瞳孔、眼珠都一片盲白的眼睛裡,她抵禦土遁時什麼都沒做,空氣裡沒有任何一絲淡藍色的查克拉痕,她就像個折疊的空間,把忍術吞噬了,把害蟲去除了,世界都變回她理想中的樣子,日向揪着止水不放手,止水緩慢地搖了搖頭,他的眼睛恢複了盲人摸象的黑色,并确認自己确實在面對一頭大象。是紅芭。
日向抿了抿嘴,輕聲對紅芭說:“以後再比試。”他蹭過止水身邊,一股悠久彌新的熏香氣,“你也是,宇智波。”
止水點了點頭,坐回了原位。
她也以為是日向、止水做的,踢着草鞋就歸了原位,沒發現自己做出了宇宙間多麼令人深思的斐然的事件。兒童們的贊美詩自然都獻給了兩位豪族族人,有的撐在地上下跪,有的捧着臉歡呼,尖叫,兩個美麗的小夥的鬥争,是處于青春期的女人們樂見其成的升景。
在下節課上,止水突然平靜地、強硬地說:“感覺……你以前好像也是個貴族一樣呢。到現在都不習慣貧窮的生活,對别人的眼光也不在意,對我也是和對普通人一樣……”
紅芭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止水說:“真正困窘的人,是不會對我們豪族随意交友、稱呼的。你看看他們。”
紅芭回頭看教室角落裡的幾個被稱為瘟疫的男孩女孩,就是她第一次進教室見到的那幾個頭發根長虱子的,他們從來不敢和止水對上視線,對老師的奚落也習以為常,以被人多奚落幾句為榮,好像他們生來就是解決别人的糞水、多餘的排洩物的;紅芭有些惱怒:“别這麼說!”
“這是事實……紅芭……”止水吓了一跳,趕緊伸出雙手安撫她,“你想啊,一般人會來問我‘是我做錯了嗎’,一般肯定是直接覺得是自己做錯了吧。”
“都是你太高傲啦!我也不是沒想過要不要和他們分享,最終還是算了,畢竟是你的東西。”
止水苦笑說:“我的東西,擅自給他們,會讓他們無法做人的。”
要說紅芭有什麼貴族經曆,那自然是二十一世紀的物質生活,自從命運改變以後,她被現實壓着,也不得不放棄了回憶,但根骨裡她不是沒有見過好東西,過過人上人的神仙日子,她發現以前自己的富庶是遲來的折磨——她二十一世紀是不窮的,在這裡她窮困潦倒;
所以她常常懷有莫名的怨恨,這絲絲縷縷的怨恨從她的骨髓孔裡面透到腦髓孔裡,讓她無法客觀友善地看待任何人,隻要物質一貧窮,她的精神也是貧窮的,根本沒有空穴來風的熱情、金子般的熱情支撐她的精神,于是就像死去活來的巨人被秃鹫分屍了,還不如沒有上輩子的記憶。
止水循循善誘地詢問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破解了我的幻術。”
紅芭說:“不是你自己破的嘛。”
止水道:“不是啊!”
紅芭說:“那個土遁,是日向自己收起來的吧?”
止水說:“那個也不是吧!”
紅芭“哎?”了一聲,兩人面面相觑。
搞清楚了事實,紅芭隻覺得揚眉吐氣,不會吧!直說:“一伸手就做到了,一碰就做到了,很簡單。”
止水“嗯”了一聲,說道:“其實我在族中,幻術能打敗 13 歲的前輩哦。”
紅芭縮了縮脖子,漸漸的她脖子直起來了,淡定地說:“應該是神佛庇佑了我。”
止水問:“你很信奉佛祖?”
紅芭道:“我是佛具店的,也不能不信吧,忘了告訴你了,歡迎來店裡買東西,你的話,也是不會打折的。”
止水托着下巴,臉像個柔和的凸起臀部:“真冷淡啊。”
他對紅芭改觀了,他原本認為她是個各個條件都不達标的猕肉,今後在戰場上也隻是需要别人保護的站樁的,不然就是人盾,不要怪他想法犀利、殘酷,宇智波的族中的教育常常是如一針紮下去就要見血,尤恨族中小童不能把木葉的人都當功将腳下的枯骨,他算是和藹可親的一輩了,如果族長的兒子出生,他一定會是個冷酷無情、唯族獨大的男人,跟族長一樣天生長得棱角分明,出聲時嘴裡就像含了一把刀柄,止水心思紛亂地這麼想,但他并不希望這樣。
于是紅芭出現了,有非同尋常的、堪稱詭異地破解幻術的才能,一舉打破了他在同齡人中幻術水平壟斷的地位,他在她擡手之間就有極端不好的預感,沒想到成了現實,幻術真的破了,像針戳氣球一樣破的迅速、餘震 !止水一開始沒什麼感覺,接着感到一股強烈的心酸,他的不甘有些明顯了,連牙齒都貼不上下牙齒,在他的專長上,他體會到了石破驚天的戰意。
因為戰意他雙腿打顫,止水分外開朗地握緊拳頭,自顧自地對紅芭碰拳,紅芭的手還放在膝蓋上,他的拳面就抵在她粗糙的手背上:“我決定改變現實!為此我需要實力,紅芭,我認可你了!和我成為同伴一起訓練吧!”
紅芭隻當聽到了錢響:“這麼突然!?”
止水心說:那一定是你特有的血繼限界。忍者之間,這事兒不方便問,隻能自己觀察。
從此,她和止水形影不離,一開始止水還叫她借飯吃、借東西有限度,但止水的熱心腸有點沒限度,紅芭又是個臉皮比城牆厚的,隻要止水一為難,不樂意借她,她就假哭,硬擠眼淚,擠來擠去真能擠出來,一層薄薄的淚水氾着潋滟的光,讓的眼睛看起來如琉璃鏡子一樣善睐,止水還是吃這套的,就撓着頭,誇張地、無力地歎氣,把飯食和用具都借給她,她的眼睛裡的水還是閃着粼粼的光暈,一圈一圈,暈頭轉向,豆大的眼淚就從她嫩紅的眼角流出來,一會兒就到了鼻翼,她拿飯和東西的時候鼻翼一合一合,似笑非笑的,慶祝自己又偷奸耍滑成功,止水内心兄長自居,都是拜她沒臉面所緻。
止水之後就自帶一份家制便當,帶給紅芭吃,是止水自己的手藝,做得噴香撲鼻,要什麼有什麼,有炖菜也有野雞,有海鮮也有鹿肉,紅芭吃的滿嘴流油,人都像膨脹了、充氣了一樣胖了一點,這一點讓止水覺得寬慰,他也不是白養的她:她閑來無事就隻能面對着止水血紅的眼睛,接收一部分精神上淩虐的敗待,但止水常常失敗,不論何時,她都能在空中,或是自己的心口,看到淡色的、飛旋的勾玉,有時能看到煙火般的火星在焊接、閃爍,有時能看到根柄分明的團扇紋樣。這些都在告訴她施術者的來曆和忍術原理。
她一碰,圖樣、花紋、星火,都散了,好像她根本不接受劃時代的忍術,而選擇一個人沒有查克拉地獨活一樣,或許,查克拉的存在對她來說就是匪夷所思,像人進化中常常有的構想一樣玄幻,所以她才無法接受,時至今日,都沒怎麼聽見過她說這個詞。
止水在飯堂油膩的餐桌上進食,平時吃飯他也不說話,這跟帶土一樣,是宇智波的家傳祖訓:食不言寝不語的,他吃完了雙手合十,算做禱告,再問:“這招到底叫什麼?”
紅芭吃着他做的便當,随口道:“幻想殺手吧。”
“好奇怪的名字。”
“其實很合适吧。”
“确實。”
止水測試過其他術式,如果噴火,她摸到了火焰會消失,如果扔手裡劍,她會實打實地受到傷害,她就像一株邪惡、怪異的植物,燒不穿、淹不死,但不吃飯會死,拿刀多割會死,但忍者們引以為豪的忍術無法傷害到她的嫩手嫩腳,多個水泡都是她自己扔武器撮出來的;一道雷電面對背對的她,會在她的背上攀爬,像無可奈何的垂淚、臣服了似的,成為她可以徒手撫摸電光的寵物,對其他人來說都是殺意的麻痹焦光,對她來說是溫柔無害的直流電,從她的肩胛骨爬到手背,再順到地上。
但她的查克拉少得可憐。
止水驚歎:果真什麼忍者都有啊,這是特殊的血繼限界吧。
紅芭最近腰也直了,腿也不順拐了,隻覺得這應該是唯物主義的重拳:本來我就不明白人為什麼會噴火噴水的,又不是表演雜技。她一開始還以為這個班都是教雜耍的搞笑藝人,街頭藝人也一般牽着一隻毛色萎靡不振的猴子,在磚闆堆成的街邊表演噴汽油,加點煙火,就能魔術般的從喉頭吹出一條爆裂的長龍。
她的老師根本沒見過這樣的血繼,半信半疑地在止水和日向雙重的舉薦下,讓她參加了對練,本來她隻有看的份兒,黑油油的眼睛盯着别人浪費青春的份兒,現在她參戰了,同學們一陣取笑,後來啞巴了似的笑不出了,他們的眼睛也黑油油的,目光點火了似的燃燒,爆彈似的狂熱,當中日向的随從喊破了喉嚨道:“紅芭!這不是超厲害嘛!”
止水吹的豪火球紅芭一碰就哔地在空中消失了,焦味也消失了,燒焦老師汗毛的蛋白質肉香也散了,孩子們露出一口漏風的牙,呼喚紅芭的名字,她瞬間就靠着絕對防禦成為了同學間的新星,她已經得意得找不着北,隻能聽得下去粉絲狂熱的贊美,而不是冷靜下來的銳評;日向就是個銳評員,他言之鑿鑿,說的詞鑿穿了紅芭的自尊心,掉了幾坨牆灰:“那你的攻擊手段是什麼?”
孩子們呼喊紅芭的名字,說給貴族點顔色看看!
紅芭聚精會神地做了一個結印的動作,老師的精神頭都振奮了,他以前狗眼看人低,沒看出這麼一個矯健的苗子,不覺得她是個特殊血繼限界持有者,這個世界是無奇不有的,這樣奇特的人和事都被他碰上了,他做的夢裡都把這奇迹換成了自己增加的工資,至少能多 600 文錢,木葉一直有着專門的稀有血繼限界研究機構,三忍之一的大蛇丸大人就盤踞着他的蛇尾,在研究所裡做見不得人的殘忍勾當,把這孩子送過去剛剛好,就隻差勢如破竹、以一敵百的攻擊手段了。
結果過了半天,紅芭一聲大喝:“分身之術!”她的尾音都興奮地抖嗦,缺牙的孩子的牙都要被她的聲音酸下來了,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她的身邊還是空無一物,沒有另一個自己。同學的眼睛睜得欲從眼睑裂開,渴望看見灰塵大小的紅芭分身,但地毯式地找遍了海陸空,還是什麼都沒有,他們頓時覺得自己像一個貨真價實的呆瓜,他們對紅芭立刻變了态度,噓聲震天,嘈雜的聲音裡大意是:“不會用忍術,隻會防禦嘛”、“這有什麼用啊”、“怎麼感覺一點也不厲害”、“跟白眼、寫輪眼沒法比啊”此類種種。
聽到了這話,紅芭的臉漲成了真實的紅葉顔色:“什麼啊!你們這些人!”
日向說:“但還是挺稀奇的,紅芭,冷靜。”
止水朝她揮了揮手,如果這時候不安慰她,她一定會吵一個下午,還覺得自己很端莊大方:“已經很厲害了,紅芭!冷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