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記得祁憬笙上一世沒有這麼吵。
範卿洲沒開門,但總歸也沒把窗子關上,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感覺祁憬笙這樣子不像是會守夜。
祁憬笙倒沒繼續嚷嚷什麼,他也難得落了個清淨。
隻是下一秒,手中便多了一個泛着藍光的傳音符,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方才有山下的百姓前來委托除妖,那地址同你要去的地方是一處,你師弟又受了些傷,我便想着直接交由你帶着你徒弟除了那妖物,也算是提前帶他曆練了一番。”範鸢給了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後開始同他講述那妖物的特征。
“此妖時常出沒于黑夜,時常以吞噬夢魇制造恐懼為生,隻是被這妖怪所侵蝕過的人都會逐漸萎靡,最後喪失理智,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徹底為那妖物所吞噬緻死。”
“至于相貌,來委托的姑娘并沒有告訴我。”
眼前驟然浮現出一本紙頁泛黃的古籍,而翻開的那一頁恰好寫着“食夢獸”三個大字。
而下方便畫着一個長着兩個犄角,額間帶着一抹紅色雲紋,但五官卻并未凸顯出來,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
“它與那位姑娘描述的妖物基本契合,想來即便有所偏差,這處置妖物的方法也會有些共同點,但還需你自己做一做取舍,不可全信于這書中所言。”
範卿洲微微蹙眉,想要拒絕,畢竟他還打算快些尋到那算命先生,好将這身體還給餘不霁。
但他實在找不到什麼拒絕的借口,因為按照餘不霁的性子,多半會幹脆利落的應下來。
“弟子明白。”
範卿洲隻能暫且先應下來,但他依舊決定先尋到那算命先生,左右是問一句話的功夫,問好了話再去除妖也不遲。
當然,如果那妖上趕子舞到他跟前,他也會先将這妖鏟除,畢竟隻是順手的事,不會當誤太久。
他輕歎一聲,傳音符也在此刻消散,但那本古籍卻落在了他手中。
連綿細雨忽然淅淅瀝瀝的砸在窗棂上,範卿洲回神,門外的人卻不見有任何想要進來的迹象。
隻是不等他出門一探究竟,就聽見外頭傳來陣陣的叫好聲。
“好!!!”随之而來的是有幾個大爺大娘湊到門前,壓低了聲音同祁憬笙道,“小郎君有這般本事,想來是早就許好了人家,等着跟新娘子成親吧?”
聞言祁憬笙猛的咳了一聲,連忙搖頭擺手:“沒呢沒呢。”
範卿洲準備開門的手懸停在半空中。
“沒有?那小郎君不如…”
“留下來”三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被祁憬笙打斷。
祁憬笙立刻把自己的胳膊從這群大爺大娘手裡抽出來,他彎着眼,唇角的笑意不減,随後有些不自在的撓了撓頭:“那不行,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為諸位變戲法也是想賺些錢給心上人買禮物,給他一個驚喜。”
大爺大娘聞言頗為遺憾的歎了口氣,但轉念又手舞足蹈了起來:“可惜了,小郎君如此相貌,還會變戲法,若是日後同心上人吵架了,用手指着這天兒,一變!不得給心上人哄的哭笑不得?”
祁憬笙笑意更深,他心情愉悅的說:“不會,他脾氣很好,從來都不同我吵架的,而且他會的也比我多,我這些戲法都是些皮毛,他會的都是真才實學,比我好上千百倍。”
話音一轉,祁憬笙用腳斜着在祈雨陣上劃了一道,天空驟變放晴。
“諸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若大夥兒還想看些别的——”
木門“咯吱”一聲響,祁憬笙回頭,臉上的笑慢慢垮了下來,腦袋也不由自主的低垂着,他悄悄擡頭瞄了範卿洲幾眼,心髒狂跳,緊張的情緒充斥着全身各處。
他磕磕絆絆的開口,但又不知如何解釋:“師、師尊。”
原本熱鬧的人群見情形不對也一哄而散,祁憬笙手裡攥着幾枚銅錢,掌心直冒冷汗。
範卿洲沒吭聲,但祁憬笙卻從他的臉上解讀出了一句質問的話——“我什麼時候克扣到,要你當街賣藝賺生活費了。”
于是,他硬着頭皮,自顧自的開始跟範卿洲解釋:“弟子想着左右都是守夜,與其這麼閑着,不如趁此機會賺上一筆,而且若真有妖怪出沒,看見這麼多人聚在一起肯定也會避開的嘛…”
範卿洲隻回了他最後一句:“會避開的妖用你的符紙足以應付。”
所以,祁憬笙的話并不成立。